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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艇的應急燈在他的那邊,因此他揹着光,但那點人造燈卻給他描出很好看的光邊,他們離的有點近,好像能看清睫毛,好像又看不清。 這是鈴木奈奈 “……抱歉,一想到要這樣打工到死,我還是直接跳下去淹死算了。” 鈴木奈奈説着,稍稍向後仰,和五條悟拉開一點距離的同時就要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脱下來。 這大約是很好笑的反應,不然根本沒辦法解釋撐着下巴的男人為何一下擴大了笑意,還真的往後移了一點,退回了之前坐的地方,看上去就像他要給她待會兒站起來讓位置似的。 實在是冷血!無情! 可明明做出了這樣的動作,這個人卻居然還假惺惺的,用那樣輕佻的語氣,裝模作樣地勸她:“真的要跳嗎?不至於吧?真的不再掙扎一下嗎?水很冷的噢?淹死的感覺也很不好受哦?” 鈴木奈奈將脱下來的西裝抱在懷裏,又有些不服氣地把它抖開來,在這樣的夜色裏,在那樣不甚明亮還被某人擋住一大半的應急燈的光線裏,她實在未能琢磨出這件看上去和其他西裝沒什麼差別的衣服為什麼會這麼貴。 但是她也並沒有質疑五條悟的話,因為買貴而看不出來哪裏貴的東西是有錢人的慣常行為。 “可是這是幾千萬啊?” 她説着,就這麼抱着這價值連城的衣服不肯鬆手,也不願太用力,生怕把它弄壞,昂貴的西裝面料和禮服相碰,她感覺濕意,水汽在自己的胸口一點點蔓延,而後又留住她胸口產出的一點熱量,她不知道這點熱量是來自於自己因為陡然揹債而跳的飛快的心臟,還是因為其他,別的什麼原因,但總之,她沒空想這麼多,只很不忿地抱怨:“幾千萬円的西裝,我要打工幾十年才能還清吧?那時候我早就死了吧?再死前也最後一刻還要打工還債嗎?” 這樣大跨度的話題跳躍即便是五條悟聽了也要瞪大眼睛,他湊近鈴木奈奈,好像想從她臉上身上找出一點短命的跡象來,可是他現在沒有六眼,沒辦法像超人一樣用像x光的視線看她身體裏究竟有沒有癌細胞在擴散,可,憑藉他對少女的印象,他想,應該是沒有的。 又或許是現在的年輕人總是流行把生死掛在嘴邊?不是常有那種人嗎,年輕的時候總是不怕鬼神,追着怪談跑,到了老了卻開始貪生怕死,一點風吹草動就要燒香拜佛? 不過,鈴木奈奈不是這樣的。 五條悟找不到理由,索性不自己去想,他眨眨蒲扇般的,雪一樣的睫毛,很不解地看她:“怎麼就説到生死的話題了啊?你才十六歲吧,打工還債也就十多年吧,為什麼覺得自己活不到三十六啊?” 因為目前來看,她就是活不到三十六的啊。 如果系統的確沒有在騙她的話,滿打滿算,她已經只剩下五個多月可以活了啊。 但是,這些話是不能和他説的,雖然,五條悟目前看來是個脾氣還不錯的人,可先不説坦白系統時要支付的十億罰款費用,也不考慮他會不會信這件事,只是光‘如果得不到愛就會死’這樣宛若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的預言,説了的話,就會有一種如果不愛就是在殺她的,類似於道德綁架的感覺吧? 雖然五條悟也不像是個會在乎這些的人,但如果説半年後她真的死了,誰又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因為鈴木奈奈感覺自己並不是特別重要的人,所以現在也只敢説一點點,一點點可能,讓五條悟產生微茫如塵沙那樣的負罪感呢? 這樣一説,倒好像會覺得坦白反而是更好的事情了。 不過鈴木奈奈不喜歡,她也不因為在此時提到自己要死而露出什麼惆悵的表情,她只是學着五條悟剛剛的樣子也睜大眼睛,理直氣壯地反問:“你怎麼能把十幾年説的那麼輕鬆啊,我活到現在也不過才十六年啊!你要我後面的十六年也這樣過嗎?” 她説着,像是靈光一閃,又或者她的前車之鑑實在有名,實在典型,能讓她在這樣冷到嘴唇發白又心跳如擂鼓的爭執時刻也一下想到:“而且,就算活到那時候,我的青春也完全蹉跎了吧?那我不就是瑪蒂爾德了嗎?” “不對啦,瑪蒂爾德打工還債的是一條贗品項鍊,但我的西裝可是真品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