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履踐致遠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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粼粼範湖,若一面深邃的明鏡,層層冰盤裹進了多少蒼桑。連廊那一片簍粗的梧桐,生無可戀地乾枯地挺着,百無聊賴,好不亂人心脾。此時孔休急急來報,言説有驛馬宮函已到暖閣。王莽聞聽忙端幘正衣,增秩見有人來,忙抽身羞赫而去。
王莽折身回到暖閣,見嗇夫呈上一魚形木櫝,漆器黑紅相間,上敷一龍紋雲緞,甚是精美。俟嗇夫退去拆開宮函,方見一東朝黃綢錦軸,抻拉開來,乃是一幀骨秀神清的漢隸錦文,上書雲:侄男便啓:倏爾歲寒,桂宮有染,試北望整飭朝綱,環伺周全。長子詣京站位,以遞更節序。落款長信殿。
時不我待,倥傯三年,大好時光若小溪流水,於指縫間只曜曜一閃,便滴落於無形。尚記得天家初阼大位,便在未央宮大宴羣臣,為博皇帝新歡,有宮內宦者於東朝鳳榻旁並置寶榻。大司馬王莽宴前巡檢,見傅太后與東朝同尊有違論常,便大發雷霆叱責道:“定陶傅後乃藩王太后,怎可與當朝太皇太后並席而居?”隨即下令撤去席位,並將有禮司執事及內宦常侍一併抓捕治罪。
傅太后一見惱羞成怒,氣咻咻拂袖離席足登便輦,穿飛閣駕離了未央宮。新帝劉欣聽告後龍顏大變。東朝為顧全大局便居中斡旋,下詔令侄兒遞呈辭表,卸職還國。新帝見東朝出面平息,一再挽留,俟王莽歸野後便馬不停蹄,着封傅太后為“帝太太后”,居永信宮;封母親丁氏為“帝太后”,居中安宮。
新帝祖母傅太后得封帝太太后,遇太皇太后竟不再下拜,且直呼東朝為“老嫗”。太皇太后畢竟扶侍過四代帝王,葉大根深,一時竟成了東西兩朝對立的局面。王莽一去,便是三年。
歲旦日近,對酒澆愁。東朝那音容笑貌,鐵骨柔情,已在腦海中化作幾枚飄逝的殘葉,孤寂空寥,隨風而趨,末了僅殘留一線難以辯識的脈絡。王莽下意識於筆架山挾過一支白馬作筆,毛筆以錯寶為跗,皆以秋兔之毫。此間有侍女原碧陪侍左右,見家主揮毫,便於硯台內注入清水,掂起玄墨細細打磨起來。
王莽持毫飽舔墨池,千言萬語,卻無從下筆。側目見原碧身穿綠緞短襖,頭扎雙髻,稚嫩水肥的小臉蛋上,呼靈靈的雙眸正清泉般探睨着自已。
王莽放下白馬作筆,見原碧神色恍惚不定,便和藹詢道:“自你入得府內已遙遙三年,與兒媳呂焉同挽豆蔻,此番公子夫婦西去長安,我有心着你辯見識遠,不知你意下如何?”原碧忙懵懵懂懂地頷首應喏。自從踏進新都侯府,王莽便將她視同小女,吃穿用度與小主呂焉並無二致,雖恃寵而驕,逐隨年輪增長,卻也懂些主僕之分,力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瑣事。
王莽書好一封信牘,嵌印封泥後置入藍鍛收套之內,瞥見原碧二目低垂,雙手緊摳裙襬紋路,便格格笑道:“少小進京見識一二,這巴望不得的好事,到你這裏,倒成了詔獄問罪,怎會生出這般哀相?”原碧仍是忸怩不語,招罪般地撕扯着衣襟。也是難怪,家有雙親,周邊宛城也未曾去過,聞聽遙赴京師,既外慕徏業,又遲遲不捨,誠若斷雁孤鴻般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