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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春雙眼一亮,急忙問出她心中早就想知道的問題,「那你的名字也是用藥草來取的羅?你的全名是什麼?」 「你這麼想知道?」皇甫唇邊勾勒起深沉的笑痕。 寶春死命地點點頭。 「好,我帶你去瞧一樣東西。」皇甫賣了個關子,將寶春從草皮上拉起身,散步似地帶她走近種植藥草的園子裏,從其中挖取一株不甚起眼的植物,根外部為黃褐色,被以白色粉塵,長相略似入菜的姜。 他將植物交到寶春手上,「味辛、苦,性温。有燥濕健脾、祛風濕、明目的功能。用於風濕痹痛、肢體關節疼痛、風寒濕邪頭痛等。這株藥草,就是我的名字。」 寶春雙眉輕攏。她這輩子識得的藥除了當歸、人蔘、枸杞之外,其他的對她來説只能算得上雜草罷了。 「你叫……皇甫生薑?」從外貌上來看,躺在她掌心中的活脱脱就是一根姜。「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有點……特別!」寶春小心翼翼地措辭,生怕不小心刺傷皇甫的心。可是這個名字真的好難聽喔! 皇甫眯起雙眼,「你想逼我下毒毒死你是嗎?」誰會用生薑來當名字呀?! 小白痴! 「我猜錯了?」寶春看著皇甫的表情變化,小心探問。 「我的書房裏有整整一櫃的藥方奇書,很簡單就能找到這藥草的『正確名稱』。」皇甫咬牙強調最後四個字。 「咦?!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叫我自己去查書,找出你的名字吧?」寶春有些不抱希望地問。她識得的字那麼少,能查到什麼呀? 皇甫點點頭,又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不查,反正你向來都喚我皇甫,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好像也不太重要。嗯,十九和李廚娘也從來不知道,所以你也……」他故意無關緊要地聳肩。 「我查!我查!」寶春緊握手上那根長得像生薑的植物,靠在胸前。 這個引誘太大了!她可以成為府裏唯一知道他全名的人耶! 「那你的家族該不會有人叫皇甫當歸和皇甫人蔘這類的名字吧?」寶春原先只是同皇甫開個小玩笑,沒料到皇甫還當真點點頭。 把當歸、人蔘切一切,加八碗水煮成一碗——不知道這兩個名喚當歸和人蔘的仁兄做何感想?寶春有些同情地想著。 寶春拎著手上的植物,東嗅嗅西聞聞。 皇甫把玩著落在胸前的銀髮,他心中實在非常期待由寶春口中喚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不過得等上個把月,寶春這個小文盲才可能背完三字經。 教她識字,應該也是充滿樂趣及挑戰吧。 皇甫習慣地撥弄頸邊銀髮,無意間瞥見右掌,赫然發現原先結痂的刀疤開始泌出血絲! 他臉色一變,扣住自身的右脈——該死! 皇甫暗咬緊牙,算算今天的日子……糟了,他竟然忘了這重要的時辰! 都怪他花了太多心神在寶春身上! 「小寶春,跟我回房去。」他猶自鎮定,現下最重要的是不能倒在這裏! 寶春抬起疑惑的小臉,「為什麼?」好姑娘是不能隨便和男子進房的。 「先別問,我……」皇甫搗住嘴,硬壓下喉頭湧起的温熱液體。 「咦?你怎麼了?!你流了好多汗!」寶春一頭霧水,方才還活蹦亂跳的皇甫,現下竟然面無血色!眉心烙著的星辰印記由原先的粉嫩色澤轉變成醒目的赤紅,彷佛蠢蠢欲動的血氣就要衝破而出,成為他慘白麪容上唯一的點綴! 寶春忙以衣袖為他拭去額前滑落的冷汗。 皇甫勾著她的肩,身體一半的重量幾乎全壓在寶春身上,寶春也察覺他越來越不對勁,趁著皇甫神智還清楚時,握緊他放在她肩上的手腕,一手扶著他的腰身,想盡快回到他房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情況瞬間讓她措手不及? 從他身上傳來的是越來越可怕的冰冷,他的身軀像塊冰! 只來得及走到檐下,皇甫已經整個人無力地癱在她身上,寶春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兩人一同跌跪在地,她奮力想再撐起他,卻發現血珠子一滴兩滴地落在地板上,像一朵朵盛開的豔紅花蕊。 寶春看向血跡的來源皇甫的口中源源不絕地溢出血水,染紅他慣穿的淺藍衣裳,而且越流越多,越流越兇。 顧不得任何思緒及尖叫,寶舂半拖半抱地將動也不動的皇甫帶到房門前,當下腳步一轉,往主屋方向飛奔。 「十九!」寶春邊跑邊抹掉眼眶中泛起的礙眼水霧,瘋狂地呼喊著現下唯一能幫助她的人。 書房中已無十九的身影;廚房,沒有!煉丹房,沒有!湖心涼亭,沒有! 十九的卧房,沒有! 寶春不知跌了幾次,又爬了幾次,嘶吼的喉嚨幾乎乾澀到啞聲,但還是不斷地喚著十九的名。 「寶春姑娘!」十九方才就聽到她不斷地喚他,可是偏偏寶春又死命地往他的反方向奔馳,讓他也花了些時間在找她。「發生了什麼事?!」 寶春一聽到十九的聲音,腳步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 「皇甫他、皇甫他在吐血……不!在噴血!他房門前——」 寶春再度回到皇甫的房間時,以輕功先她一步而到的十九已經將一切料理妥當。 皇甫身上染滿血跡的外褂已被換下,原先嘔血的雙唇緊緊閉攏,躺在牀榻上平靜得像安穩入睡的模樣。 若不是她一身跌撞的髒污及滴落在她衣襬的血紅,她幾乎要以為方才不過是南柯一夢。 寶春靜靜站在牀邊,掉著淚。 「這是爺的老毛病,不礙事的。」十九安置好皇甫,才緩緩轉頭安慰寶春。 「他的身體好冷……他、他在吐血……」寶春啞聲道。那幕畫面不斷在她腦海中重複上演。 「主子固定時日都會發病,不礙事的。」十九耐心地重複安撫她。 「他吐了好多血……剛開始還好好的,他還開開心心的在釣白鵝、説話……就那麼一下子,才一下下……他就一直、一直在吐血……」寶春恐懼地看著自己的掌心,指尖上彷佛還留有他身上冷冷的觸感,「他會不會死掉?他會不會死掉……」 「寶春姑娘!」十九箝住寶春顫抖的雙肩,同時也打斷她喃喃自語,強迫她從主子發病的畫面回到現實,「那是主子的老、毛、病!聽到沒?老——毛——病!他沒事,過幾天他就會醒過來,繼續和你説笑,你聽到我説的嗎?!」 他打破以往冷漠的嗓音,朝寶春低吼道。 「可是……」寶春終於將視線調到十九的幽黑瞳間,似乎在尋找更有力的保證。 十九拉過寶春的右手,平貼在皇甫的胸前。 「他在呼吸,感覺到了嗎?」他輕哄著。 微顫的掌心下所觸摸的肌膚,正以極慢的速度起伏,作為他存在的鐵證。 「他還活著……嗚嗚……」寶春的淚掉得更兇,是為喜悦而流。 十九這才鬆一口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回房間換件衣服、洗把臉?」 她的模樣看起來比主子還糟糕。原先僅以木釵固定的髮型早已散亂,渾身髒污、滿臉淚痕,萬分憔悴。 寶春搖搖頭,右手還是輕輕貼在皇甫胸前,彷佛怕一不留神就感覺不到皇甫的氣息及心跳。 「主子一時半刻間還不會清醒,你這個模樣會嚇到醒來的主子。」 「讓我再陪他一下子,一下子就好。不要在這個時候強迫我離開他,我好害怕!我看過太多生離死別,那種措手不及的失落,我怕了、也不要了……」 寶春背對著十九,陳述出她的恐懼,淚珠兒如雨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如果現在要將她趕離皇甫身邊,她絕對會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逼瘋的! 「我幫你打盆水和拿些衣服來讓你清理自己,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十九沒有多堅持,同意讓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