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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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在安慰她。 説來很奇怪,明明在選擇裏被拋棄的是他,但是現在反倒要被拋棄的人來安慰做出選擇的人了。 “不過這時候説這些沒什麼用吧?所以不再説了,喏,支票,給你,要收好哦?丟了也不會補了哦?” 他説着,帶着點恍然的意味,收回抵着她嘴唇的手,又朝她送了一送另一隻手上的,輕飄飄的那張紙。 也許是因為他的態度並沒有發生改變,還是那樣温和,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切都是個玩笑了,因此,哪怕此時,她生出點不該有的,稍微有些滑稽的念想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所以,明明寫有那麼大數額的支票就放在眼前,鈴木奈奈也沒有一下接過,她的手就這樣垂在桌上,而是試探地,有些期待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發問:“那,我,五條君,我之後還能找你嗎?” 可是她發問的對象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拇指,用它將食指指腹的那點唇彩蹭掉,一邊很輕快地,又實在有些殘忍地用既定的事實回答她:“可是我剛剛説了,如果再主動見我的話就會把五十億收回欸?所以不可以吧?除非奈奈不在乎五十億了才可以。” 在他這樣回答的時候,鈴木奈奈感覺自己應該還想再説什麼話的。 比如雖然選擇了五十億,但其實很喜歡你,比如以後估計會很想見你,比如其實在她心裏五十億和你都是一樣重要的,甚至你比五十億都要重要,如果不是隻能活五個月的話,即便會過貧窮的一生好像也不錯,因為至少現在她只要打工也能有不少錢了,只靠自己也能活下去,所以也不一定要那麼多錢…… 但是,説不出口。 喉嚨口好像卡了東西一樣,憋了半天,只能用還算平穩的語調,憋出一句“我知道了”。 可是聽上去太冷硬,好像怕這個也許此生再也不會見到的傢伙因此誤會似的,又要慌不擇路地睜大眼睛望他,小心翼翼地補上另外一句:“五條君,我……” 我…… 該説什麼呢?説什麼話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呢? 「已經拿了錢了,再説些不該説的話會讓人討厭的哦?」 如果聽到她的話,他會這樣回答嗎? 「讓人討厭」這樣的詞實在不想在他口中聽到,有預感如果聽到這種詞的話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什麼很難看的表情的,所以,也變得不敢開口了。 所以,在此刻,有衝動,有和那天晚上告白差不多的衝動想開口,想説其實真的很喜歡,這輩子沒有這麼喜歡過這種話,但是一想到這種喜歡説到底還是沒有比的過那一點錢,就感覺説出來反而好像玷污了喜歡這個詞一樣,實在是不配説,也不敢説了。 所以,話到嘴邊,像是咽玻璃一樣嚥下去了,雖然很想哭,但是演技很好的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哭的樣子,拿到手裏的支票是很輕薄的一張,用點力好像就會弄破,所以也不敢用力,力氣也不知道該用到哪裏,也許全都去抵禦很難過的心臟了,總之感覺胸腔被擠壓的很痛,但説話的聲線還是很努力地在平穩。 因為很可笑的,沒什麼意義的自尊,總之,在這種心情下也要笑起來,把支票捂在胸前,彎了彎眼睫,發自真心地感謝: “謝謝你,不管是,”鈴木奈奈頓了一下,有點像哽咽,但最終只是化作了很輕微地一聲咳嗽,“不管是遊輪上跳下來救我,還是願意陪我去煙火大會,還是現在這樣,願意毫無緣由的,無償贈與我五十億,都,很感謝你,五條君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即便明天就死掉,我還是會感念你的。” 大概是這樣的話出乎意料,所以一直那樣微笑着的五條悟也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他抬手撓了撓後腦勺,因為綁着繃帶,所以鈴木奈奈看不到那雙剔透的眼睛,可是,她大概能想象得到,在説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會怎樣移向她,帶着一點未化去的笑,帶着不太多的埋怨凝視她,然後用這樣不滿的語氣抱怨:“……真是的,又説到死了哦?拿了我的錢,不説活五十億年,也要長命百歲吧?” 太犯規的話了。 好像看不出來她是現在多麼煎熬似的。 都不想和她見面了,又幹嘛要她長命百歲呢?死啊活的,都和他沒關係了吧? 但是因為這樣質問的話未免太難堪,太輸不起了,很不想丟臉,所以即便心裏很難受,在此刻也要保持鎮定地點點頭。 “會努力長命百歲的。” 是這麼回答的,大概是怕再在這裏待著會支撐不住,所以捏着支票就要站起身,也沒有人阻止她這個動作,所以可以很得體地朝他鞠躬,很鎮定地開口,為這場談話畫上很完美的句號。 “那麼,再見了。” 雖然不該説‘じあね’,怎麼想都該説‘さようなら’,畢竟認真想來這一面應該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永別,但是,不願意承認,所以故作輕鬆地説出了這樣的話,又希望對方能順遂她的心意,將告別語輕輕帶過。 而這個人,又一次,很討厭的,以至於讓本該因為願望滿足而高興的鈴木奈奈此刻竟然有點憎恨的,又一次,縱容了她。 “再見哦?” 他揚起手,臉上還是帶着笑的,那樣的熟悉的弧度,那樣上揚的語氣,那麼輕鬆的,拖長的尾音,一切都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不為她的選擇難過,不為她的選擇高興。 在這一刻,鈴木奈奈意識到,也許,其實她選什麼,都不重要。 她的心飛速的下墜,好像內臟在被什麼東西擠壓,有一種難過到要嘔吐的感覺,可是她甚至連深呼吸都沒有做,保持着那樣平穩的呼吸,很鎮定地走出去,甚至沒忘記轉過身要將門關上,在這種時候還不忘對坐在裏面喝茶的白髮男人微笑,好像表現的很坦蕩,視線卻不聽話地,很貪戀地在他的臉上徘徊了一圈,甚至在門合上後,還有些留戀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可是她還是要轉過身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這時候才學會呼吸一樣,一邊往外走,一邊又很鎮定地把手中的支票摺疊好,放在口袋裏。 雖然低垂着頭,但臉上的表情還算輕鬆,感覺是足以騙過很多人的好演技,直到走出了這家看上去就很高檔的茶室,腳步才漸漸開始加快,一開始步伐的速度還算在正常的範疇裏,後面卻好像無法控制自己一樣,逃跑一樣地跑走了。 一直跑到很遠,遠到不知道在哪裏,但總歸是「六眼」範圍很外的地方,人跡罕至的巷子裏,鈴木奈奈才終於停了下來。 因為跑的太快,所以好像連呼吸都困難了,她彎下腰,撐着破舊的牆磚,完全無法剋制地咳嗽起來,好像窒息了,估計是因為説了太多謊話所以終於得到了懲罰,要吞嚥的一千根針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把食道刺得流血了,所以很努力地在呼吸,在咳嗽,不過還是喘不上氣,甚至眼前都開始漸漸模糊了,用手一抹,才發現她居然流眼淚了。 眼淚是潮濕的,熱的,在指尖又很快涼了,淚眼朦朧之間,鈴木奈奈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好像有很多淚水無法控制地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但是已經不高興去抹了。 她感覺有點奇怪,有點惱火,又實在搞不懂,她有什麼資格流眼淚呢?難道這不是自己的選擇嗎? 沒有人逼她,系統也沒有説話,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選的,哭有什麼用呢?要哭的話剛剛哭就好了,説不定在五條悟的面前掉幾滴眼淚,他還會心軟呢,不説就這樣不讓她選擇,又給她五十億又和她交往這樣荒唐的話了,但也許可以大發慈悲地再給她開一張支票,多給一點錢呢,一個億,幾千萬,就算幾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