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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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術果然好方便,完全不用勞動嘴皮子。她點點螓首,等他回答。 「也許,我的確是心理變態。」又是兩聲呵笑。 「這種答案……好投機。」雖然她完全無法反駁這個簡潔有力的回答。 欺負她學不會他那招讀心術噢?有話就藏在心裏,太卑鄙了。 讀到她心裏的嘟囔,白髮老人好笑地搖頭,「因為我替自己説再多辯解的話都沒有用,難脱『心理變態』這四個字,所以我就省略説了。別在心裏罵我卑鄙,我聽見了噢。」 駱千蝶暗吐舌,回了一個歉然的笑。「像您這樣老是能聽到別人的『真心話』,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呀?雖然説沒有人可以瞞過您,但這樣赤裸裸的人性不是就被您聽光光嗎?」 「如果是你,你想要這種能力嗎?」 駱千蝶偏頭想了想,「這跟問我要不要長生不老是一樣的——會讓人心動,但是仔細去思考,卻覺得這是很恐怖的事。」 「噢?怎麼説?」他幾乎已經聽到她的回答,卻還是問——因為不想讓她覺得在跟一個特殊的人説話,而能像尋常人那般閒談。 「長生不老,自己不老,但周遭的人會呀!即使生命裏一定會有人來、有人去,可是無止無盡過這樣的日子,八成很快就瘋了。而讀心能力,或許任何人心裏想什麼都瞞不了您,但有些事,還是別聽得太清楚比較好。人生呀,有時要在未知的情況下探索會比較有趣吧?」明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説起話來,好像她經歷過多少人生的大風大浪哩。 「所以結論是你不想要。」白髮老人再開口,不是問句。 「能不要就不要。」 「小女孩,你説出我的心裏話了,而且一字不差。」 「真的?」她只是説出自己的感想罷了。 看見白髮老人肯定地頷首,她好似也看見了他因為讀心能力而吃過不少不為人知的苦。 「不需要同情我,小女孩。」白髮老人看穿她此時心底深處對他的憐憫。 「我……對不起。」她低下頭,知道有些人很不喜歡這種自以為是的同情。 「不要為了你的善良説抱歉。」 真正該説抱歉的人,是他。 他因為異能而被排擠,唯一做出的反擊卻是更瘋狂的研究。他以為自己可以藉以得到莫大的成就感和滿足造物慾,但是年歲越長,再回頭看自己花了大半輩子所做出來的事,空虛感沒有減少,反而是後悔越來越深。 「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不然幾十個叮叮咚咚的水桶在你心裏七上八下的,你也不能真正放鬆心情和我喝茶聊天。」白髮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善解人意地説道。她心懸着黑絡的事,雖然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總像喉頭有根魚刺梗着,要吞吞不下,要吐吐不出。 「只要我親眼見到黑絡,從他口中聽到確定的回答,我答應你,我會尊重黑絡的決定。同樣的,你也能答應我,無論黑絡要走或要留,你都不會干涉?」 「我可以!我可以答應你!」駱千蝶飛快地説。就算要她立下生死狀,她都可以快快樂樂畫押。 「那好。只要他的答案是要研究所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再出現在他面前,我們就照他的意思。」白髮老人給了允諾。 「好!打勾勾!」駱千蝶捉過他的手,兩人小指勾小指,拇指再蓋下應諾。「我明天——不,晚上就帶黑絡過來見您,讓他親口對您説——」慢着慢着,她太高興了,忘了考慮白髮老人方不方便。「您有空嗎?還是要約改天?」 「你這麼有自信,黑絡會説出你所希望的話?」他此時聽到,她心裏渴望黑絡當着他的面,大聲宣佈——我要留在小粉蝶身邊! 但,這是她的希望,能代表黑絡的希望嗎? 「嗯,不管黑絡會説什麼,至少我篤定他的答案不會是留在這裏。」她咧咧地憨笑,整張小臉亮麗漂亮。 「你有沒有聽過黑絡的『宿命』?」白髮老人突地問。 「宿命?」她眨眼,一臉迷惑。 小粉蝶,如果你是我的「宿命」,那麼,我也甘願了…… 一句話猛然跳上心坎,她想起了黑絡曾經在她耳邊這麼説過,聲音很沉卻又很輕,她還沒機會追問,卻被他烙在頸間的吻給弄糊了神智—— 「原來黑絡説過這樣的話呵?」白髮老人也在第一時間聽到了,看着駱千蝶爆紅了俏顏,進而雙掌覆在自己的心窩口,不容許他窺聽她心裏的秘密。 「你怎麼偷聽……」她悶悶指控。 「是你自己説給我聽的。」白髮老人佯裝無辜。 「我只是想呀!」她的臉越來越紅。 「用『想』的和用『説』的,對我來説沒什麼差別,呵呵。」他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玩,嘟着紅唇在責備他。 他笑着續道:「黑絡應該是個很害怕愛情的人,這是他的宿命。」 「為什麼?」現在挖掘真相比害羞更重要。 「因為蜘蛛。」 「我聽不懂……蜘蛛有什麼宿命?」請原諒她,她是個昆蟲白痴。雖然遇見黑絡之後,她曾試着去圖書館翻閲一些關於蜘蛛的生物資料,可是一看到裏頭全綵外加放大的蜘蛛寫真,她只敢閉起眼睛,直接翻到最終版權頁。要是問她出版社的地址電話,她還背得出來,可是問她蜘蛛習性,她半個字也沒入眼。 她還是怕盡全天下的昆蟲,唯一的例外似乎只有黑絡——至少她現在可以直視黑絡恢復成結網蜘蛛而不再昏倒。 「公蜘蛛交配完,往往會被雌蜘蛛吃掉的宿命。」在一旁叫完外送的丹尼斯説道。他嗑着瓜子,加入閒聊。 「好像有聽過……」 「因為蜘蛛有相互攻擊的本性,所以雌蜘蛛會將眼前的雄蜘蛛視為獵物吃掉。」 「好可怕……」丹尼斯的話直接變成畫面,浮現她眼前。「不過這跟黑絡有什麼關係?」 「他怕被吃掉。」 駱千蝶先是迷惑,似乎覺得這幾句話的邏輯很奇怪。 「那叫他不要愛上雌蜘蛛就好了呀!」不要去招惹體型巨大的雌蜘蛛,就不會成為牡丹花下的一抹死魂。 「笨!重點不是他會不會愛上雌蜘蛛,而是他一直認為,愛情和死亡是畫上等號的。」丹尼斯對於駱千蝶的遲鈍已經很習慣了,乾脆直接給她答案。 駱千蝶楞傻傻地看着丹尼斯,消化着他説的話。 那麼黑絡説的那句—— 小粉蝶,如果你是我的「宿命」,那麼,我也甘願了…… 是表示他……愛上她了? 她曾經也在心裏這樣小小的自以為是,因為黑絡看着她時,總是那麼認真專注,更曾那麼肯定地用文字説:「小粉蝶是我黑絡的!」讓她不由得受到暗示,雖然心裏也害怕會不會是自己誤解了黑絡的意思—— 害怕黑絡只是因為她與他同住一個房間,所以自然跟她熟悉…… 害怕黑絡將她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想獨佔她,純粹只因為她是他世界裏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害怕是她自做多情…… 害怕根本就是她……單方面喜歡他。 女人,只要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心裏就不踏實。即使看到了再多足以證明自己對他而言是獨一無二的事,心都是不安的。 原來他那句話,就已經説明了一切。 對他而言,愛情是死亡的代名詞。明明知道這樣,他仍願意愛她,而且更説了他甘願…… 「你跟黑絡好像。」白髮老人輕笑道。 「我跟黑絡?」 「都有人告訴你們,再走下去,會是死亡,你們卻都勇往直前——你獨闖研究所,抱着就算被架上實驗台支解成一塊一塊也無所謂的想法,他呢,則是踩進他向來最排斥的宿命裏仍義無反顧……你説,像不像?」 丹尼斯同意白髮老人這個論點,不過他要補充,「像。一樣沒腦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