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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綢絲,你説呢?」南烈微偏過首,即使早已瞧過這套衣裳套在她身上所帶來的效果,他仍覺驚豔,「過來。」 「做什麼?」她小碎步走近木桌--還是抹碰不著物品的劍魂時,她毋需擔心裙襬絆腳,可現在,她卻覺得每走一步便會踩到過長的羅裙。 桌上簡單布著幾道她常見南烈在吃的菜餚。 「讓你食些人間煙火。」 「吃東西呀?」她又漾開了笑,她還沒吃過東西呢。 「不過別奢望有什麼烹龍煮鳳的山珍海味,只有這些白飯醬瓜豆腐乳。」 「我每回看你在吃這些東西時都覺得津津有味,我要吃!嗯先吃這個!」她不會拿箸,自然得由南烈效勞。 「醬瓜?」 「嗯。」檀口張得大大的,等待美食入嘴。 南烈挾超深褐醬瓜,「為了下飯,這醬瓜醃得很--」 那張嗷嗷待哺的嘴才沒空等南烈説完,貝齒一閉就咬下了醬瓜。 「嗯--」花樣的小臉苦皺了起來。 「鹹。」南烈這時才將話吐畢。 原來現在嘴裏蔓延的滋味就叫「鹹」呀。那塊被咬了一口的醬瓜就銜在她唇間,吞又吞不下,吐又不敢吐。 南烈好心將醬瓜挾回箸間,遞杯茶給她,「喝杯茶。」 她仰首飲盡,小臉的皺蹙更深。「這茶的味道也不是很好」 她不會描述茶液入喉的滋味,倒是南烈提供了答案,「很苦是不?」 她胡亂點頭。 「粗茶自然是苦了些,喝久就習慣了。這醬瓜得啃一小口再配些白飯,味道會好吃多了,再嚐嚐。」他這回將醬瓜剝成小塊,擺在米飯上。「來。」 「呀--」她又乖乖張開雙唇,讓南烈將一口白飯醬瓜塞進嘴裏。 「怎樣?」 嚼嚼嚼。「嗯,不錯。」至少沒那麼鹹了。她又讓南烈餵了她好些菜餚。 「好不容易你有機會能吃到東西,我應該讓你吃些更美味的食物。」只可惜他這個月的薪俸全奉獻給了衣裳鋪子,捉襟見肘呀。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其他的我也不要。」 南烈淺淺一笑,向來偏屬温和的善顏更加平易近人,幾乎到了慈光萬丈的博愛境界。 這樣的神情,讓她看得有些痴了。 無聲沉默的流轉,南烈放下了碗筷,但他自己沒發現;小劍魂傾近了他,但她自己沒察覺,膠著的視線只容彼此存在。 「阿烈,你為什麼要碰我的嘴?」 「我沒碰到。」 「有,有貼到。」 「沒有。」 「有啦,你先貼到我的嘴,然後法術才消失的。你的唇好軟呢,大概是你渾身上下最柔軟的地方了,我先前用手去碰它時就覺得它摸起來好舒服,沒料到貼在唇上才感到細緻哩。」這是不是代表著品嚐遠比指尖的觸覺來得靈敏? 南烈頗不爽地撇撇唇,他的不爽來自於--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什麼柔不柔軟?!他當然知道她的唇必是綿綿柔柔,含入口中的滋味必是蝕骨銷魂,但他不滿於蜻蜓點水般的觸碰,那壓根不足以填補他排山倒海的慾望! 所以南烈的不爽已經延續了兩天,直至今日一人一劍繼續踏上尋找山中吸血妖魔的旅途。 「不然下回讓伏翼再施一次法,然後這一回咱們不沐浴不吃飯,就來玩吃嘴巴這個遊戲,好不?」她自以為提出過人的建議,粉顏湊近他。 「好。」南烈還很無恥地同意了。 「所以不要再氣嘟嘟了噢。」她作勢拍拍他的腦袋。她不知道南烈的不開心是為何故,但隱約知道和吃嘴巴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兩人進到深山林間已經好些時辰,整個山頭的景緻不是石就是樹,在她眼中看來全是一個樣。 「阿烈,這山裏有好多個山洞,咱們要走哪一個?」 方才她與南烈便途經四、五個洞穴,但南烈沒有半絲遲疑,過洞而不入,好似早已篤定那四、五個洞穴中絕對沒有他們所要尋找的妖魔,眼見他們來到第六個洞穴,南烈只是瞄向黑邃深幽的洞口一眼,又繼續向山上峭巖爬去,她伏在他背上再度詢問。 「阿烈,咱們為什麼不直接進洞穴裏去探咧?」 「你知道洞穴通往哪裏?裏頭有多深?岔路有幾條?裏頭有沒有熊狼虎豹?」南烈攀過峭巖,再前行,又是一處密林景色,雖有數條被人踏出的小徑,但南烈好似深知方向,在岔路口亦不曾流露遲疑及考慮。 「不知道呀。」她理所當然地晃著腦袋。 「那還進洞穴去探什麼?探死呀?」 「可是你光是在這山裏走呀走,每個洞穴都只在洞口張望一會兒,你又怎麼知道洞穴通往哪裏?裏頭有多深?岔路有幾條?裏頭有沒有咱們要找的吸血妖魔咧?」 「我就是知道。」南烈輕笑,「味兒太淡了。」 「什麼味兒?」 南烈撥開一人高的草叢,「吸血妖魔該有的味兒。」沙沙聲響,驚動不少野兔奔竄,而他暫且停下腳步。 「你怎麼知道吸血妖魔該有什麼味兒?」 「吸血妖魔有的自然是血腥味。」蠢。 跨騎在他肩上的小劍魂陡然噤聲,隨即抽出百里劍。「阿烈小心!有人!」 這小劍魂嗅不出血味,感覺倒也挺靈敏的。 「不是人,是魔。」南烈嘀咕,淺淺的笑音被湮沒在劍嘯聲中。 離兩人數步之遠的草叢發出腳步踐踏而過的跫音,葉梢相互摩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喊「殺」一般。 兩人嚴陣以待了好些時刻,那方草叢的晃動仍未歇止,小劍魂疑惑地望了望南烈,卻只見南烈仍帶九分笑意,一分慵懶。 「打擾你用膳真不好意思,不過你的待客之道也差勁得可以。」南烈朝著草叢方向開口。 草叢的晃動停了下來。 「我可不記得我邀請過你來作客。」似男似女的嗓音自草叢裏傳來。 「不速之客亦為客。」 翠茵叢間緩緩有道身影打直,長髮流泄至腰間,甚至隱沒在荒草之中,背對著南烈的人影以極緩之速轉過身,鑲嵌在粉玉容顏上的烏瞳熠熠生輝,其中隱約能見血色,直挺的鼻樑下,赤紅的唇瓣上全是未乾涸的血跡,一顆顆淌落。 是個男人,因為他半敞的衣襟露出一副完美無瑕的男性胸膛。 容貌雖美,卻也猙獰,那模樣,非屬於人,卻更勝人數分。 「吃相真難看。」南烈嗤笑,「沒人教過你,用完膳要將嘴邊的腥血給擦拭乾淨嗎?」 那人優雅地拭去唇畔濕紅,但雙唇仍像點了胭脂般赤豔。 吸血妖魔! 「阿烈,快握起我,把他給砍了!」小劍魂驅使百里劍來到南烈眼前,銀亮長劍就杵在南烈及那名漂亮男人之間。 「又是一個斬妖除魔的正義之士?」漂亮男人頓了頓,鄙視地眯起雙眸,直勾勾凝瞪著南烈,眸光搜尋許久,臉色也越變越駭人。 南烈非但沒有害怕之意,反倒笑得更燦爛,「嘿,我也用過這種不屑的口吻耶。假正義之名,行欺壓之實,這是那些正義之士最常玩的把戲,不過我和那些正義之士不是同一掛的噢。」一遇上同仇敵愾的論調,讓他不由自主地對這漂亮男人用上哥倆好的語氣。 「阿烈!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和他閒聊?!他就是我們要找的吸血妖魔是不?看他滿頭滿臉的血就知道--耶?阿烈阿烈,你看那邊草叢,有好多隻兔兒屍體!」小劍魂大驚小怪地指著漂亮男人身後堆成小山的兔屍,毛骨完整,只有渾身鮮血被吮得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