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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碰到她他連小人也當不成了。 「是半途殺出阻礙,還是你的法術不靈?」 「都不是」伏翼斂起臉上所有情緒,英挺五官少了向來逗趣的笑弧,讓他的雙眸顯得深邃似海,「而是她哭了。」 一滴無聲冰淚,輕易地摧毀了他的卑鄙念頭及舉止。 她沒開口更沒掙扎,只是靜靜淌著淚,那時絕望的神情,揪疼了他小得可憐的良心,扣在她衣襟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拉攏被扯開的雪白衣料,為她重新束回腰帶,理妥衣著,並且萬般自責地抹去她的眼淚。 刀裏來劍裏去,他不曾攢蹙過眉宇,卻慘敗在一縷無主孤魂的淚眼下。 「孃兒的淚水讓你良心發現?」南烈的笑意在唇間漾開,他頭一次見到伏翼露出這般神色,這是他所認識的伏翼嗎?那個一笑天下無難事的伏翼? 「別淨取笑我,等你遇上了,你會逃得比我還狼狽。」伏翼幽幽輕嘆。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可以處之泰然,一旦問題上身,才發覺自己竟無招架之力。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隻妊娠數月有餘的女鬼?」 「我暫且將她安置在鎮妖爐裏,那爐裏別有洞天,清幽寧謐,供她產後休養最好,反正她巴不得我將她鎖在那一輩子,別去打擾她的安寧就阿彌陀佛。」若這是她最終希冀,他又何妨如她所願? 「她腹中之子」 伏翼以前在眾兄弟面前總笑著説女鬼腹中之子是他乾的好事,一副急於承擔下來未婚爹爹責任的模樣,讓眾兄弟不疑有他,只是南烈沒料到伏翼在今夜竟對他吐實這秘密。 「她不説,我也沒追問,畢竟那不重要。」伏翼知道南烈想問什麼,「我沒同別人提過,我也相信你不是碎嘴之人,這事,就當我在説笑吧。」 説笑?若伏翼能笑得再虛假些,而不是現下這種無奈中夾帶著輕嘲,他會真當他在説笑。 伏翼向來獨特的笑音繼續道:「反正你真要碎嘴播謠也快沒機會了,你被穆元朧當成貢品呈獻給吸血妖魔吃光啃淨,死人的嘴最牢了。」 唇上熟識的笑痕重新問世,看來伏翼又調整好紊亂的心境。 「吸血妖魔」話題導回原點,笑不出來的人換成了南烈,「抓妖不是你這道士的職責嗎?!幹啥拖我下水?死一個不夠,死一雙才划算,是不?!」 「有福同享嘛。」伏翼又企圖以笑容湮滅罪證,撫平南烈看來相當不滿的咬牙皺眉。 「你這種福我消受不超。」南烈推開那張硬湊上來的笑靨,交友不慎! 「反正你有百里劍,斬妖除魔哪難得著你?牛刀用來殺雞,唰唰唰--輕輕鬆鬆,雞頭落地。」伏翼手腳並用地比畫,好似現在握著百里劍斬雞頭的人是他。 「百里劍在我手上,我不容它染血。」南烈沉聲打斷他興致高昂的殺雞論調。 「不染血的劍?而且還是不染血的蝕心劍?」伏翼興味十足地摩挲著自個兒的下顎,「那不等於一柄廢劍。」 「廢劍總比妖劍好。」 「一柄廢劍可沒辦法助你完成穆元朧交付你的重責大任。」 「反正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我有本事完成,一隻看門狗,如何搶得過主人的至尊風采?」南烈可將那一大羣名門正派的心思給瞧得透徹清楚。 他若失敗,眾人視之理所當然,更會譏嘲他的不自量力。 他若成功,難不成還奢望眾人對他投以欽佩的目光嗎?別傻了,被人暗指要玩邪門歪道也就罷,萬一穆元朧對他起了疑心,難保哪一天不會抖出穆元朧心心念唸的「百里劍」就落在他手裏,愛劍成痴的穆元朧會輕易放過他手中的絕世好劍嗎? 答案他心知肚明,也不會傻到讓這種事有成真之日。 即使他準備替小劍魂換第一千兩百零二任的主子,那主子的條件也得由他來訂,要先過得了他這關才成。 「阿烈,我明白你在顧慮什麼,説來説去全為了小劍魂打算。你的表現若太醒目,她的存在將有暴露之虞,如此一來,她勢必成為武林眾派高手搶之而後快的『神劍』不過」伏翼頓句頓得故意,悠悠閒閒地呷著早已轉冷的茶。 南烈先是捺著性子等他飲夠了潤喉香茗才繼續發表高論,不料伏翼一杯一杯喝,一盅一盅灌,怎麼也不肯饜足似的,他終於忍不住制止了那張咕嚕嚕吞嚥著茶水的嘴。 「不過什麼?」 「不過--百里劍就算落在穆元朧的手中也沒啥不妥呀。」伏翼撥開南烈的手,「他的武藝及品德皆屬人中之龍,在處理武林紛擾時又秉持公平不徇私的原則,斡旋在善惡兩道間而仍能達到今日至尊地位,這樣的人夠格成為小劍魂的新主子吧?」 南烈當然知道! 放眼江湖,沒有人比穆元朧更適合擁有百里劍。 即使他想用先前刪除好友名單的方式來否定所有穆元朧能成為她主子的眾多好條件,卻也掩蓋不掉穆元朧的優勢。 「該不會你捨不得她?」 五字真言轟進南烈腦門,劈得他神智呈現短暫空白怔仲。 「要不是因為你捨不得她,早在之前我企圖設計你那一回,你也能大剌剌將劍奉獻給穆大堡主,非但毋需接下除妖大爛攤,説不定還能收到一大筆的『尋劍賞金』,何樂而不為?但是,你沒做。」 反倒是不假思索地飲下送命酒。 伏翼搖搖頭,再舉例證。 「第二,你現下擁有飛黃騰達的大好機會,你若能為民除害,斬掉了眾人聞之色變的吸血妖魔,你--南烈,將成為武林最閃耀的一顆新星,由守門人竄升為俠義之士,但是,你又顧及到她的身分曝光後會引來各路奪劍人馬蜂擁而至,所以你寧可棄劍不用,這不正是你捨不得她的最佳解釋?」 鐵錚錚的事實明擺在眼前,教南烈想賴也賴不掉。 「我會捨不得?!我捨不得的話犯得著為她物色第一千兩百零二個主子嗎?」南烈急於反駁,不由得揚高了聲。 「太大聲了,會吵醒她哩。」伏翼指著牀上的睡劍。 南烈大張的嘴,瞬間像遇到危險的蚌殼,喀的一聲,閉緊。 「牙咬得真緊。」伏翼被南烈的反應逗得好樂。 牙縫裏擠出低吠,「少羅唆!」 「好,我不羅唆、不羅唆。」伏翼擺出不敢再捋虎鬚的孬種樣,「不過聽好兄弟我一句勸,大方承認自己的心意並不是丟臉的事,別等事情走到無法挽回時再來後悔,那太晚了」他笑得淺淡,「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一直到『她』香消玉殞,我才知道自己曾經多麼自以為是地犯下愚蠢的錯誤,那錯誤,賠上了『她』一條命,以及我這輩子再碰觸不到『她』的懲罰。」 「伏翼」 「話,該説就説,心意,該誠實就誠實。」以為只有自己在煩惱著該不該説、要不要做的同時,卻不知對方也同樣不好受。 南烈靜默,他不曾聽過關於伏翼的故事,即使他們相熟許多年,但他這個失職的好兄弟卻從不曾真正瞭解過伏翼。 因為伏翼不愛多談自己,他也不想多問,而今,他才發現,伏翼傷得很深噙著笑意,卻傷得好深。 「所以啦,兄弟,摸摸你自己的心,別漠視它的希冀。」 南烈不由自主地攤開掌,熨貼著鼓動的心窩。 伏翼幾乎是萬分自然地斂起瞳中愁霧,眼兒一眨,又恢復清靈,湊到南烈耳畔道:「有沒有聽到它説--你到底要不要我施法助她擁有人身,幫你成就好事呀?」 原以為伏翼還準備再掏心挖肺地説出啥感性的話,沒料到他滿腦子只想著使壞! 淫蕩的臭道士! 「我要!」口氣恁般堅決。 「不準。」拒絕的口吻可不見得軟化。 「我要跟!」 「不準。」 「以前你都會帶著我一塊的,為什麼這回不許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