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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清楚知道這一切不是夢境,也因為不是夢境,所以他才會更加欣然 雀躍。 門扉輕叩聲傳來,打斷了梅舒遲的思緒,不待允准入內的答應,來人已自行 推門“飄”了進來。 經過方才一番思索的梅舒遲已不像之前甫醒來的混沌,但仍被壓在一疊厚被 下動彈不得,只能投以注目。 來人披散着黑綢長髮,一襲白衣,腳跟不離地,搖搖晃晃地晃到牀邊。 “三……三哥……”氣虛的聲音由散發之中飄上來。 “小四。”數聲輕咳阻斷梅舒遲的句子,他順了順氣,火焚似的喉間勉強擠 出話:“你又出來嚇人了。”咳咳。姍姍不是説小四剛剛才來看過他嗎?為什麼 現在又折返回來?不會是睡糊塗了吧? “我哪有。”揉揉眼,梅家小四那雙比梅舒遲這個病人還迷濛的眸子才緩緩 抬起。 “披頭散髮,白襦白衫,要是夜裏出沒還得了?” “三哥……你的聲音變得好難聽。”梅家小四抱怨着,“一點都不像我的三 哥……”他身軀一軟,就這麼壓在梅舒遲身上的層層冬被裏,形成一個人形窟窿, 也在那堆已經快讓梅舒遲透不過氣的重量上,再加一筆。 “小——”梅舒遲壓根沒來得及阻止,因為梅家小四的動作太神速了。 “三哥,我替你暖被,你快些好起來……你的聲音好難聽,我不喜歡,也不 準……”梅家小四俊顏在被褥上磨蹭,半點也看不出暖被的跡象,倒像是在替自 己找個舒服的睡姿。 “小四,我已經被這堆冬被壓到喘不過氣來,你別雪上加霜——咳、咳咳— —”梅舒遲劇烈咳着,一半是因他開口説話,一半則是胸坎猛地被梅家小四給壓 下,受不住這番重擊而咳。 “不咳不咳……”梅家小四舉起軟軟的臂膀,意思意思地替梅舒遲拍個兩下, 以為這樣就能順了他的呼吸,那張與哥哥們同樣出色的臉龐仍是埋在冬被裏—— 輕輕打鼾。 的確,在不屬於梅家小四當家的其他季節裏,要他清醒是件很困難的事。除 了大當家梅舒城之外,其他三個兄弟都難免在無所事事的月令間慵懶貪眠,但最 嚴重的就屬梅家小四,反正只要梅莊的梅樹還沒醒,他也絕對不會比它們早醒一 天,雖然偶爾他們會在冬季三個月份之外見到梅家小四醒着的模樣,不,該説是 半睡半昏的樣子,但未醒的梅家小四着實和他的本性相差甚遠,真不知道哪個才 是梅家小四的真面目。 “小四,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壓扁他嗎?還是想借着他發高燒的體温替 他暖炕?梅舒遲失笑地想。 聞言,梅家小四突然自暖烘烘的冬被間抬起頭,如夢初醒。 “啊……我來是有要緊事辦……剛剛被二哥拖來,我還沒醒,完全不知道發 生什麼事……現在我,啊——”他打了個大哈欠,“清醒了,所以要辦正事……” 睜眼説瞎話也不過如此。 “什麼正事?”梅舒遲提醒着那個説要辦正事,卻又立刻躺回冬被間睡覺的 小弟。 “我怕你病悶,所以替你解悶來着……” “怎麼解?” “喏,好書。”梅家小四從袖子裏掏出一本藍皮書冊,塞給梅舒遲後繼續睡 他的。 梅舒遲好不容易從厚重冬被及梅家小四的壓制下抽出右手,接下那本解悶的 書—— 被人翻覽次數多到那張薄薄書皮呈現高高捲翹,足見書冊應屆引人閲讀興致 的時下名著,甚至紙間裏有好些道摺痕,像將書冊裏最精彩的橋段全給做了標記, 藍色書皮的左上角大大書印着——《幽魂淫豔樂無窮》。 梅舒遲搖頭失笑,沒料到梅家小四竟塞給他一本膾炙人口的淫書…… 算了,小四也是一片好意。 “謝謝你,我收下了。” 梅家小四咕噥一聲,算是回了他的謝,但又像是看透了自家三哥的耿介,必 不會染指這類書冊,他又交代一遍:“要看噢……” “嗯。” 如果他這場病一時之間好不了,興許他會看看現在城中極風行的書,否則在 病榻上也難打發時間。 “看的時候,別在姍姍面前看……不然她會把你歸類在色主子之列……討厭 你、唾棄你、疏遠你……” 尾音消失,梅家小四再度睡死。 “反正……在她心目中,好主子、色主子全是一樣的。”梅舒遲輕嘆,知道 梅家小四又睡沉了,他仍自言自語。 她所在意的,不過是“主子”兩字。 無論他是好是壞,只要他是主子,她便會討厭他、唾棄他、疏遠他,若讓梅 姍姍瞧見他手上這本《幽魂淫豔樂無窮》,只不過是加上一些些的鄙視,那對兩 人間的關係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 聽見梅家小四均勻的鼻息傳來,讓梅舒遲也跟着睡意湧起,合上眼,才想小 歇片刻,卻被拉人更沉的夢境中,回憶。 回憶那段小粉娃頭一次轉身背對大男孩的夢。 回憶那時小粉娃頭一次喚他—— 主子。 十歲的小粉娃,像顆膨鬆松、熱呼呼的白軟包子,圓潤有彈性的雙腮總在練 完武之後像撲了層薄薄胭脂般,白裏透紅的,看起來可口極了。 一柄薄利匕首斜系在小粉娃的腰間,小巧武靴踩着輕功,支撐着略顯豐腴卻 不笨重的軟軟嬌軀飛竄在花圃內的“井”字小石。 “小陽笨師弟!追不到!追不到!”跑跑跑,還不忘回頭朝遠遠落在身後狼 狽喘氣的男孩挑釁,兩指勾住唇角,一扯,做出爆笑鬼臉,粉舌一吐一收,明擺 着給他下馬威,然後很不淑女地叉腰狂笑,繼續邁步飛奔。 “臭小師姐!有膽停下來再陪我練一套劍法——”很喘很喘的聲音用盡最後 一絲真氣仰天長嘯,聽起來卻很像悲鳴。 “誰理你呀!我要去找小遲哥了!不陪你浪費時間!” “臭小師姐!你又找他——” 咻咻,包子軟軀消失在綠葉繁繁間,帶着身後一長串的落敗咒罵及“下回我 非把你打成破包子”的無用威脅,小粉娃樂歪了,向來在拳腳劍法上全輸給小陽 笨師弟,獨獨這項輕功草上飛就是讓小陽笨師弟望塵莫及,只能捶胸頓足地目送 她大姑娘飛遠。 輕功,真可謂是武林第一絕學,連三十六計中都將“走”給視為上策,哈哈, 只要這項功夫練得爐火純青,天底下還有什麼拳法招式可以傷她一根寒毛咧? 系成辮子的黑緞長髮在她腦後迎風飛舞,伴隨着張狂的嬌笑聲,笑歸笑,小 粉娃可沒忘記自己前些日子才扛起來的護師工作,腳步沒停,準備上工去。 十歲,還是個娃兒,要是用來當童奴是綽綽有餘,但要拿來當護師,似乎還 嫌不夠火候,可是她跟爹爹一塊賣到梅莊,梅莊自是不做賠錢生意,讓一個已經 能洗衣拖地的小娃兒還賴在莊裏無所事事,光吃閒飯,成天跟着三主子纏來膩去, 不過在管事準備讓她學着奴僕分內工作之際,有人卻替她擋了下來。 “無妨,雖然還小,但讓娃兒跟着我邊練邊學,也好過整日無事,我瞧娃兒 的拳腳利落,跟着我行商談生意,算是……護我這奸商的生命安全吧。” 那時,大男孩在他大哥面前保薦她擔任他的貼身護師,雖換來他大哥蹙眉不 悦—— 他不放心將愛弟的性命交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手上—— 但他也無法拒絕三弟提出來的要求,因為大男孩幾乎不曾要求過任何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