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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碰碰我嗎?”黑煉閉着眼,啞聲要求。 “要怎麼碰?” “像我們以前那樣,我身體不舒服時,你就會替我撫摸掉所有折騰人的火焰,也像你以前窩在角落猛對抗身體陰寒時,我隔着鐵柵那樣圈抱住你……” 他的話,變成了畫面,浮現在黑凝記憶裏。 曾經,有兩個孩子,總是彼此依偎,明明兩人的特殊能力是相剋的,但在某些時候,對方的特殊能力卻成為救命的良藥。 她冷到直髮顫,整個人像冰一樣,是他抱住了她。 他熱到渾身燃燒,像失控的火勢,是她輕撫着他。 黑凝將手心擱放在他的額上,聽到他好滿足好滿足地吁嘆一聲。 “我已經很久不需要你替我暖身體了。”因為她完完全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身體處於最正常的狀況,不再像兒時那麼浮躁,容易失了自制。 “我知道,你讓我喪失了這個權利。”他的話,聽起來頗像埋怨,雖然他輕輕在笑。 “你將這個當成了權利?” “當然,否則你有其他更貼切的字眼嗎?而且那是隻有我才做得到的權利,在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你覺得暖和,想到這裏,我就覺得渾身是火的我還是有些用處。”黑煉好喜歡被她這樣碰觸,不僅是因為舒服的涼意,他還好喜歡她修長柔嫩的手指在他皮膚上游移。“我有弄傷你嗎?”他怕自己仰躺在她腿上會帶給她難忍的灼熱。 “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現在身體不舒服,所以你的能量並不太夠。”他的體温還是比一般人高出許多,但少了火焰,所以對黑凝而言是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那麼,讓我再多賴着你一下,好嗎?” 黑凝有點訝異,因為黑煉向來都是超級行動派,從來不曾問過她的意見。她不確定他的問句會不會根本沒有意義,就算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也同樣會死賴着不走。 她好奇,所以嘗試。 “不好。” 一聽到黑凝的答案,黑煉立刻撐起腦袋就想離開她的腿,後來是黑凝一手壓按在他的胸口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句話問得有沒有意義。躺着吧。”黑凝一時間有些窘,但在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 “哈哈,也對,我以前好像都沒問過你要或不要、肯或不肯,也難怪你懷疑我了。”自己的前科太多,怪不得她不信任。 “你為什麼改變了?” 黑煉喜歡這樣睜着眼就能看見她的姿勢,她的眼睛雖然像冰寒冷,也像冰晶亮,若是以前,他恐怕已經撫上她的臉頰,不理會她是否願意,但現在,他只是望着她。 “你逃離開我的這些日子,我想了不少,也從右綰青和左風嘯兩方面學了些小小道理。當然,我不對你説謊,我在強忍自己想擁抱住你的慾望,我也不想謊稱自己可以冷靜控制好想和你在一起的渴望,你知道那全是自欺欺人的,我愛你愛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區區幾天就扭轉我的執着?只是,當我知道你為了躲我,寧願跟着陌生人走,我心裏是很不好受的……凝,你説過,我讓我們都為難了,可是我不知道會讓你為難成這樣,我要愛你,但不要讓你不開心,我會愛你,但不強要你也愛我……” “嘔!”不遠處傳來嘔吐聲,是暈船暈到昏天暗地的右綰青。 “真不會挑時間……”黑煉不悦地悶聲嘀咕。 難得他找到好機會將左風嘯傳授給他的“放長線釣大魚教戰守則”拿出來進行,偏偏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是在他説了那麼一長串的真情告白後,被她以嘔吐來作結! “你還好吧?”黑凝分了些注意給右綰青,因為右綰青此時的臉色比她還差,白慘慘的,半點血色也沒有。 “我想回台灣,嗚……”右綰青蜷着身子,臉上掛了好幾道狼狽的淚痕。人在身體不舒服時,是最想家、最掛念那道最愛吃的菜、最愛喝的茶、也最想念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是我們請船長調頭回去——” “我要去日本報仇,嗚……”右綰青咬着刷白的嘴唇,卻咬不出任何紅豔血色。 “你的神智還清醒嗎?”怎麼説話開始沒有條理了? “黑凝,你把我冰起來好了……等到了日本,再叫火男替我融化,這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難受得要死了……”右綰青連爬到黑凝身旁的力量都沒有,只能勉力拉扯到黑凝的長褲褲管。 “冰起來,不用五分鐘,你就會腦部缺氧死亡。”黑凝善盡告知義務。 “嗚……”右綰青以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才辛苦的從船艙爬出來,沒想到那個主意根本行不通。“臭左風嘯!既然開口説了地點,為什麼不送佛送上天派人送我們去日本!嗚……嘔——嘔——黑、黑凝……我頭好暈……” 説完,額上便有好幾片雪花落下,充當敷額降温的冰涼濕毛巾。 “謝謝你呀……”她可以瞑目了。 “右叔不是説,等到了日本外海,會安排我們登上豪華遊輪——他説是一艘四、五層樓高的大船,也許到時候就不會這麼難受。”黑凝同時安撫着黑煉及右綰青。 “那也要我有命活到那個時候……”右綰青悲觀地説,放任自己陷入昏睡,好逃避暈船的痛苦。 黑凝失笑地搖頭,再壓低螓首,發現黑煉盯着她瞧,不禁問道:“你看什麼?” “你笑起來真好看。” 被他這麼一誇獎,黑凝的反應卻是探探他的額温,“你暈船暈到眼花了嗎?”已經開始產生幻覺。 “你這種困惑的模樣也好看。”他又有大發現。 “……” “不説話的樣子也好看,翻白眼的樣子也好看,無能為力的表情也好看,想冰人的神情也好看。”他針對她此時流露出來的所有神情説道。 “請告訴我,我哪個表情最難看?”她會試圖用那號表情來面對他。 黑煉想了想,花了很長的時間,彷彿他很難找到令他不滿意的表情,終於他咧嘴笑,給了回答:“當我看不到你的表情時,最難看。” 黑凝淡黑的眉頭微動,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記不記得,以前有一回,實驗室裏跑出來一隻巴掌大的白色小老鼠,就溜進我們兩人的籠子裏,你一看到它就好喜歡,我們甚至偷偷將食物藏起來餵它,還替它取了名字——” “黑鼠。” “對,和我們兩個同姓,雖然它是隻小白鼠,但就姓黑。”黑煉笑着,此刻的他與黑凝,好像兩個坐在搖椅上,回顧人生點滴的老公公、老婆婆。“那是我們生平養的第一隻寵物——” “也是最後一隻。” “它很可愛呀,還會跳火圈。”黑煉説話時,還夾帶些肢體動作,讓他的敍述聽起來活靈活現。 “那是因為你想抱它,它看到你滿手的火焰,嚇得不跳也不行。” “也對啦,它是滿會閃避危險的,因為我渾身是火就得逃,否則被燒成烤老鼠就很無辜了。” 黑凝臉上所有表情都褪去,逐漸冰冷。“它如果會閃避危險,就不會爬到我的手上來,活活凍死在我掌間……”她説話時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好像在説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 “我記得你那時好難過,好幾天都不説話。” “我沒有。” “有,你還哭了。” “沒有。”黑凝還是很堅持,她的記憶裏沒有這一段。 “有,你抱着我,哭得好大聲。”黑煉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承認,所以也不打算和她在“有”、“沒有”這上頭打轉,自顧自地再道:“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卻知道你在難過,那時候是我覺得最不好受的,我討厭你那樣的“表情”,一點都不好看。” 黑凝的頭髮很長,坐在甲板上,長髮流泄在地,當然,也披散在黑煉伸手可及之處,他每回要摸她時,總是屏着息、小心翼翼,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會燒壞她的發。他讓自己心緒淨空,讓自己五指之間不帶火焰,才慢慢握着她一綹細長黑髮梳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