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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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派人馬面面相覷,忽然有人先笑了。 「偉大事蹟是沒聽過啦,不過她被我們左爺拋棄的事我們倒聽過不少。」 説完,其它人也跟着笑,司徒綰青抿緊唇,不發一語,臉上看不出被刺傷的扭曲,平靜無波,反而是右三急乎乎替她抱不平。 「是我家青姊看不上你們家左風嘯!想當初左風嘯追我家青姊追得多勤,像條狗似的,只差沒搖搖尾巴、吐吐舌頭求我家青姊丟根骨頭給他啃!」 「話都是你們自己在説,有長眼的人都知道和右綰青比起來,美音小姐才配稱為美女,我們左爺會選美音小姐當大嫂是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審美觀,如果以前左爺真的追過右綰青,大概是那時候被鬼附身吧,噗哈哈哈……」 「你——」 「右三,算了啦,不用跟他們吵。」司徒綰青一點都不想再爭這種事,除了當事人之外,誰都不知道事情發展的起承轉合,又怎麼能斷定她和風嘯到底是誰愛誰多,又是誰後悔曾經付出真心,又有誰……深深責備着自己,那些都不關他們這羣路人的事。 「聽聽她的語氣,好可憐哦,被左爺拋棄後很慘吧?沒有人再讓地盤給你了,也沒有人再製止我們向右派挑釁,更沒有人要我們擺明着讓右派欺壓我們,沒有左爺的幫忙,右派大概沒辦法再橕半個月吧?」 「誰需要左風嘯的幫忙?!我們右派自己有本事!」 「連子彈都買不起的右派説自己有本事?笑死人了!喂,右綰青,要不要我們兄弟替你唱一曲『我會好好的』安慰你受創的心靈呀?」清清嗓,用假音裝女調。「我會好好的——花還香香的——時間一直去——回憶真美麗——」 右三馬上指揮小兄弟們合唱:「有沒有他沒所謂!解不解渴有所謂!有時情人不如一杯熱咖啡——有沒有愛沒所謂!快不快樂有所謂!他帶不走我們的全世界——oh!go away——去喝個醉耶耶耶——為孤單幹杯!祝失戀萬歲!」 「失戀萬歲」立刻火併「我會好好的」,快樂活潑有動力的曲調和淡淡愁緒優美的編曲形成拉鋸戰。 「到現在還是深深的——深深的愛着你,是愛情的友情的都可以——那是我心中的幸福,我知道它苦苦的……」 「有沒有愛沒所謂!痛不痛快有所謂!只要我要明天還會有人追——有沒有哭沒所謂!開不開心有所謂,我只在乎自己的感覺!」 現在是新人歌唱大賽嗎?她可不可以兩隊都淘汰,哦……還破音。 終於雙方都唱到曲末,又不想認輸,各自重複再唱一遍。 司徒綰青決定去牽腳踏車離開現場,放他們好好唱個痛快。 雖然雙方嘴裏唱的主角都是她,但她情願去聽好歌喉的歌星唱,也不想荼毒自己的耳朵——畢竟聽歌聽到心痛是作詞人的高段,但聽歌聽到耳朵痛就是唱歌人的罪孽了。 扶起倒地的腳踏車,檢查檢查車體,沒事,跨上車,準備閃人—— 身後的歌聲還在抖顫飄揚,一邊加入了拳頭互毆的喝喝哈嘿,司徒綰青剛起步騎了不到一公尺,突然唱歌的破嗓停下來,右三吼聲震天,滿嘴含着鮮血邊説邊噴—— 「媽的!回去告訴左風嘯!就説我家青姊約他出來談判啦!」 「誰怕誰,談判就談判啦!」 「咦?!」 司徒綰青二度摔車,但是摔傷另一隻腳的膝蓋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什麼時候説要約風嘯出來談判啦?! *「我會好好的」/作詞:伍佰 *「失戀萬歲」/作詞:許常德 司徒綰青被趕鴨子上架,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前,直接讓右一右三架到「海底世界」生猛海鮮餐廳,左派已經一宇排開等在那裏,個個雙臂環胸、氣勢驚人。 「我不知道要跟左派談判什麼啦——」司徒綰青試圖掙開箝制,只想逃回右派去看電視……她不想面對風嘯啦! 「你就拍桌子吼他,叫他好好管管左派,不要來搶我們的地盤,哪邊涼快哪邊滾!」右叔傳授教戰守則。 「右叔,你説得好棒,那……讓你去談判好不好?」 「你才是我們右派的當家,你去談才名正言順。乖,去和左風嘯好好廝殺一頓,殺得他片甲不留!」上! 「我比較怕被殺得片甲不留的人是我……」不是她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事實擺在眼前。 「青姊,這事攸關我們右派的尊嚴,被他用了沒關係,地盤要是再被佔定,我們右派就真的被看扁扁了!你沒有聽過情場失意、戰場得意嗎?!讓他看看你單挑福田匡弘的好氣勢!」 「右叔……少説兩句好不好……」她反而覺得右叔講的話好直接、好殘忍,無意中一直刺傷她脆弱的芳心。 「青姊,端場架子來!」 「威嚴!把你的威嚴拿出來!」 「瞪他,用兇狠的眼神瞪他!」 右一右二右三在一旁不斷地催眠她,右一甚至動手去調整她的眉毛和眼尾,將它們往上拉揚,塑造囂張跋扈的假象,要是手邊有膠帶,他看起來非常有可能直接貼住她揚高的眼眉。 嗚,她不知道怎麼做啦…… 司徒綰青被架到座位上,圓桌只有兩個人有資格坐,一個是她,一個自然是風嘯。 「青姊,瞪他!」右一嘀咕提醒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盤瓜子的司徒綰青,「拿出你最具殺傷力的眼神瞪死他!」 司徒綰青暗暗嘆氣,揚起眼睫瞪他——但是看到他比她更不耐煩的表情時,她差點又縮回去看瓜子。 「青姊,質問他為什麼搶我們的地盤?!」右二貼在她另一邊耳朵指導。 呃,要瞪着風嘯,然後質問他——司徒綰青全盤聽從自己人的教導。 「你們左派未免欺人太甚,東街從以前就一直屬於我們右派,現在憑什麼要讓給你?!」 問完,看見風嘯不甩人的態度,她胸口揪緊。 「青姊,拍桌吼他呀!叫他不要耍陰沉啦!」右三也湊過來咬耳朵。 司徒綰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朝桌面一拍——哦,手掌好痛! 「左風嘯!你説話呀,要什麼陰沉呀?!」用盡她最大的聲音質問他。 風嘯終於看她,但嘲弄反問:「誰告訴過你東街是屬於右派所有?」 「呃……它本來就是!」 「以前是左派不想爭,現在我想要東街所有的利益,我們各憑本事,誰能拿到手就屬於誰。」風嘯淡淡道,他説話的語氣真的很淡很淡,淡到像是不想和她多交談,淡到只想趕快結束這次無趣的談判。 「你這是在跟我宣戰?!」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顫抖。 「對。」他冷笑。 司徒綰青早就在心裏演繹過無數次他會説出來的冷言冷語,她還假設過更狠更長更毒辣的字眼,可是為什麼他只不過説了一個「對」宇,竟然……竟然就讓她完全無法招架…… 怎、怎麼辦?她該做什麼反應?是要當做沒聽到,還、還是反唇相稽?還、還是現在立刻就翻桌開扁? 她也不好一直愣着不動……為、為什麼右叔右一右二右三不趕快再點醒她接下來該説什麼、該做什麼?!不要放她一個人陷入尷尬的手足無措裏,她不知道怎麼辦了…… 在她還沒想到該有的反應之前,她模模糊糊聽見自己説出一句「我去洗手間」,對!尿遁!趕快尿遁!逃到廁所去躲起來,不要留在這裏讓大家看見她失態—— 司徒綰青推翻椅子站起來,掉頭就跑,不去管身後傳來多少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 將自己關進洗手間,她用力扭開水龍頭,讓傾泄出來的水聲蓋掉嗚咽,她終於掉出眼淚,這些日子以來,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原來是哭泣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