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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告訴過自己,這一生,她都不會原諒他,不會原諒這個親手扼殺了她的愛的男人。 她不會原諒他 閉上了眼,卻阻止不了濕潤了眼眶的淚。 伏翼,我愛你。 她曾經萬般柔情地依在他胸口,呢喃輕輕。 我不需要一個不能陪伴我一輩子的人類,你的愛,到頭來只會成為我最沉重的負擔,百年之後,你已是黃沙白骨,而我呢?我仍是這副模樣的伏翼,你還能愛我嗎?既是不能,你又如何能不負責任地説愛我? 她知道,她的壽命不及伏翼的千分之一;她知道,伏翼是為了保護他自己,不願為了一份短暫如星墜的愛戀而換來數百年的椎心之痛,但他保護自己的同時卻也深深地傷害了她。 她何錯之有? 她只錯在自己身為人,更錯在自己愛上了一隻妖,愛上了一隻懼愛的妖。 他怕她終有一天會走出他的心門,所以從一開始,他便不容許她進佔他的世界,讓她無助地在他身後徘徊,等待著他的回眸。 他又何錯之有 伏翼上了榻,想扳回她的肩,卻觸不到她,然而企圖隱藏在枕頭間的低泣聲卻是如雷貫耳。 「你哭了?」 她沒反應。 「茴香」 「不要碰我」她拒絕了他,拒絕了他温柔的嗓音。 「茴香」 「你不是已經不在乎我了嗎?連我的生命都不在乎,現在又何需如此矯情?我説過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也不會」她仍背對著他,不讓他看見她的懦弱。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你這般哭泣,對腹中的胎兒不好。」 「你在乎嗎?他又不是你的。」 「我當然在乎,因為他是你的。」 茴香鼻頭更酸,視線被淚霧所佔滿。 「別、別以為你這麼説我便會信你」她收握成拳的小手擱在腹間。 這孩子,連她都曾經想打掉他,不願讓那夜慘遭惡人欺陵的夢魘留下任何痕跡,但她終究沒有勇氣,尤其她也曾是一個爹不疼娘不要的棄嬰,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如她一般那夜,她才對伏翼説了句愛他,伏翼又拂袖而去,她追了出去,在深更暗夜裏尋找著伏翼,但是那個迎面撲向她的黑影,卻不是伏翼。 不是伏翼,卻用噁心的雙唇及雙手在她身上留下了消抹不去的傷痕。 不是伏翼,卻霸道地侵佔了她。 她哭喊到喉嚨嘶啞,哭喊著伏翼的名字,伏翼終是沒有出現救她三天之後,伏翼才又回到了她的身邊,而她,在那三天之中哭乾了眼淚。 即使她絕口不提那晚的惡夢,以為可以就此磨滅一切,她仍是錯了。 經過數月,她竟發覺自己懷孕了,懷了那惡人的孩子。 她沒有勇氣對伏翼言明,獨自一人承受著驚慌及害怕。 她知道,她的夢碎了,那個曾為了伏翼而編織的夢,支離破碎了她曾經多麼渴望能擁有孩子,即使她的生命短暫,對伏翼而言猶如一夜曇花,盼不到天長地久,但希望仍能藉著她與伏翼的骨肉傳遞下去,她無法永世伴隨著伏翼,還能有她的孩子陪著他,孩子老了,還會有孩子的孩子,然後再有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伏翼絕對不會有孤單的機會。 她從不貪求,但老天爺卻剝奪了她的小小希冀。 直到微隆的小腹再也掩蓋不了她妊娠的事實,她在伏翼眼中看到了愕然,靜靜地相互凝視好久,伏翼才淡淡地問了句「孩子的爹是誰」。 她搖搖頭,他卻以為她在袒護那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 你希望我怎麼做?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伏翼的問句讓她再添茫然。 她現在,很害怕。 她挺直腰脊地駐足在他面前,透紅的眼眶凝著淚,數月的恐懼讓她足足消瘦一大圈。 她只希望伏翼可以抱著她,讓她能有雙臂膀依靠。 伏翼起身走向她卻越過她身畔,走出了大門。 她幾乎是雙腳一軟地跪坐在地,心底不斷默求著他的回頭。 二更過去,獨自籠罩在黑幕之中的她知道,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她拭淨了淚水,一直等到旭日東昇,她才撐起發麻的雙腳,一步步走到藥鋪,抓了帖藥,又拖著疲累的步伐回到廚房,一個人默默地熬起湯藥,炭煙燻;得滿室濃嗆,她的淚,一顆一顆墜入藥壺之中她坐在桌前,放任桌上的藥湯由熱轉涼。 她在等,在等伏翼。 空洞的雙眼痠澀地再也流不出淚水,薄暮夕陽間,那條拖得好長好長的身影遠遠地投映在地,她抬起頭,注視著伏翼進屋。 伏翼深吸一口氣,似乎有話要説,她卻阻止了他她不想聽到任何不堪的字眼出自於他口中,那比心如刀割更痛千倍萬倍。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所以我不會生下他她端起了藥碗,貼在唇間,仰首飲荊那是墮胎的藥汁? 伏翼問話的同時,想伸手攔下湯碗,卻已嫌遲。 藥汁苦澀得難以入喉,她蹙著眉,抹去唇邊殘餘汁液,忽而輕輕地笑了。 每一次當我説愛你的時候,你總是轉身離去,但這一回我仍要説,伏翼,我愛你豔赤的鮮血緩緩由她揚笑的唇間溢出,接著是鼻子、眼睛、雙耳--這一次,伏翼沒有機會轉身離開。 因為離去的人,換成了她。 那碗熬煮了兩個多時辰的墨色藥湯,是毒。 茴香死了,成為一縷輕魂,卻仍沒能真正離開他,因為伏翼將她收入了鎮妖爐間,不容她踏上黃泉。 為什麼要強留下她?強留下一個他不想愛的鬼魂? 我當然在乎,因為他是你的。 我當然在乎,因為他是你的 如果那時,他願對她説出這句話,興許她便不會尋死,興許她會更有勇氣將一切向伏翼吐實很多事情並不是後悔便有機會能挽回。 她與他,便是。 「我當初,在等你一句話。」 伏翼的臂膀橫越過她的身軀,手掌支在枕畔,將她困在其中。 她的思緒由過往回到現在。「什麼話?」 「我在等你對我説,你希望我成為孩子的爹。」她若開了口,他定會同意。 茴香的淚滑下了臉頰。 「我當初,也在等你一句話。」 「什麼話?」 「我在等你對我説,茴香,不要怕」 而他沒開口,她亦沒説,失了交集的代價卻是自此殊途。 「茴香,不要怕。」 「太晚了」她泣不成聲,她所要的,如此簡單,卻又恁般困難。 「不晚,一點都不晚。」 她推開他的貼近,身子穿透伏翼而去。 她現在,只是一抹魂魄。 白紗一拂,她朝鎮妖爐走去。 「茴香,告訴我,孩子的爹是誰?」他喚住了她。 他要的答案不是那個真正的男人,而是想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茴香輕輕回眸,逸出喉頭的仍只有嘆息,接著她的身影化為煙雲,嫋嫋竄入爐內,伏翼失望地趴在牀鋪上,跟著嘆氣。 茴香離去後不久,南烈倒是出來了。 「伏翼,走,咱們快去辦正事。」他一出來就是抓起伏翼。 相較於南烈,伏翼幾乎是懶散無力。 「什麼正事?」唉唉,茴香果然還是不願原諒他這也難怪,畢竟他曾傷她傷得如此之深。 「去幫小劍魂找具屍體呀!」 「那是你的正事,與我何干?」唉,失望。 「我去找屍體,你去找名字呀!」 「我?名字?」 「方才那女鬼回到爐裏,叫我同你説一聲:『孩子的爹就是要取名兒的那個男人。』怎麼?不是你呀?」 伏翼原本癱死在枕上的腦袋猛然一抬,揪住南烈的領子,「這是茴香親口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