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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温柔一點好不好?對那個矮個子就輕聲細語的,對我就張牙舞爪。」黑絡邊抱怨邊恢復成人形,從她的牀鋪上爬起來,拿起薄被包住他勻稱健美的身軀——這是駱千蝶的強烈要求,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不准他變成蜘蛛,而他變成人的時候,不準讓她看到任何兒童不宜的畫面。 「你這是什麼意思?!」駱千蝶沒聽出他那句埋怨充滿醋味,只顧着問罪。她攤開手掌,幾綹粘纏成一坨的蛛絲擺在他面前。 黑絡連瞄也不瞄,只看向她,「沒什麼意思,想試試自己結網的技術有沒有退步。」試完以後,覺得自己的功力已經出神入化,要捆哪裏就捆哪裏,從不失手,給自己拍拍手。 「要結網,我整間房間還讓你結不夠嗎?你這次結在我手上腳上,還拉着我去打人,擺明就是故意的!」她的房間根本有一半都成了他的巢穴,都快變成電視電影裏荒郊野外的破屋破廟,要進去之前還要撥開一大堆蛛網!有時巢穴上還掛滿了小蟲子小蒼蠅,那景象看起來説有多惡就有多惡!雖然她都會拿餅乾和食物給黑絡吃,他也讚美那些東西的滋味比昆蟲好,可他就是改不了狩獵的習性,就算抓來不吃,也要滿足他血液裏的獵人野性!害她都不敢讓姊姊進她房間,就怕姊姊又以為她是因為失戀打擊而自我放逐、自甘墮落,讓房間亂成一片廢墟…… 「呀,被發現了。」對,他就是故意的。 黑絡一點也沒反省。 他就是不高興、他就是不喜歡、他就是看到矮個子就一肚子火——你教一隻蜘蛛怎麼對待礙了它眼的傢伙?講道理嗎?哈! 「你、你——」駱千蝶喘着大氣,頗有肥皂劇裏,被不肖子孫氣到準備咯血身亡的老員外架式,而黑絡扮演起「不肖子孫」也有十成十的相似度。 「你太過分了!你這種行徑和每天晚上就出動咬人的臭蚊子有什麼不一樣?!」駱千蝶沒去深究黑絡為什麼會找張耀中麻煩,只當他是一時興起。 「差多了。蛟子還會吸幾口血,我呢?我什麼也沒得到。」只除了一肚子悶氣——尤其看到她殺進來替矮個子出氣,他更嘔了! 「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去偷襲別人的皮肉,沒什麼不一樣!」臭昆蟲! 「你很心疼嗎?」黑絡雙手環在胸前,氣勢壓過了她的。 明明是她要質問他的,不該反而被他此時肅然的神情給嚇到—— 但是,駱千蝶發現自己原本扠在腰上的雙手率先背叛了她,怯懦地縮在臀後,像一個稍息站好的小學生,準備讓老師好好訓斥一頓…… 「你很心疼他嗎?」黑絡逼近她,非要從她嘴裏聽到一個答案。「我讓妳打他,妳心疼了?」 「這……不是心不心疼的問題,也無關舍不捨得,是……這樣很沒有禮貌呀!」駱千蝶沒被打斷話,還是不太習慣。要是換成了和姊姊講話,她大概只到那句「這不是心不心疼的問題」,就直接被搶去發言權。但她現在面對的是黑絡,一個會捺着性子聽她説完話的男人—— 她做個深呼吸,「我從來沒有像個潑婦一樣賞人巴掌,而且還是這樣沒理由沒原因的打人!我姊姊一定以為我生病了……我對張先生好抱歉,也覺得很丟臉……重點是,最後那一腳踢到的地方……」天,她應該先去洗個腳才對的!那種觸感,好惡心—— 看着駱千蝶滿臉無辜又委屈的模樣,黑絡知道她不是氣他為己之私而小人地痛毆張耀一掌一腳,而是氣他害她在家人朋友面前丟了臉。 黑絡執起她的手,替她呼呼掌心的紅。張耀中臉上被烙了那麼紅的五指印,疼的可不單捱打的張耀中,打人的也很疼哩。 「對不起。可是這三個字只針對你,至於那個矮個子,我沒有任何抱歉。」誰教他要那樣看她,意圖太明顯了,看了就有氣。若非顧忌到她,他早就像對付賊男人一樣料理矮個子,先打包再丟下樓去! 「你……你倒好,一句對不起就了事,我要怎麼面對姊姊的逼問呀?我根本想不出什麼好藉口來解釋我打他一巴掌的原因。」她真的開始頭痛起來了。還有那一腳…… 「有什麼好解釋的?他誤會你不是更好,省得以後對你死纏爛打。」黑絡冷哼一聲。 「做人哪有像你説的這麼簡單,有時表面功夫很重要的。」做人不比做昆蟲。 「你是指虛偽?」 「對,就是虛偽。有時為了顧及別人的感受、別人的尷尬,都必須小心應對。難道你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和需要嗎?」駱千蝶反問他。 「我?」黑絡笑了笑,「沒有。我不需要對任何人虛偽。我從來不知道別人的感受、別人的尷尬是什麼。在我之前的生命裏,我是一個只活在我自己世界的人……或者該説,蜘蛛。我只要讓我自己覺得滿意自在就好,在『那裏』,沒有人有資格管誰在想什麼,更不用為了怕誰討厭誰,就必須委屈自己的想法迎合別人。」他突然捧住駱千蝶的小臉,兩隻拇指按在她的眼眶下方,作勢要替她擋眼淚。「好了好了,我不説了。妳看妳,又要哭了。」才這麼説完,還真有顆眼淚滲進了他的指節間。 他不明白,每次只要他的話題點到了自己,總是會讓駱千蝶逼出好多眼淚。他明明只是説着事實,也許口氣有些置身事外,也有些漫不經心,更有許多的不以為然,可是駱千蝶每回都哭,好似他説了什麼人倫大悲劇似的。 「你做什麼用這種口氣説話,讓人聽了好難受……不開心的話就要説得很不開心呀,就算你邊説邊哭也好,就是不要這樣……」她抹去還沒來得及墜下的眼淚,擤擤鼻。 「傻千蝶,真要比不開心,我對於那個矮個子盯着你的那副色樣才真正叫不開心。」 「啊?」有他這句話,再聽不出他的語意,那駱千蝶就真的太蠢了。只是此刻,她擔心是她自己誤解了黑絡的意思。也許他只是心直口快,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啊什麼啊?瞧不出來矮個子很喜歡你嗎?」黑絡表情很冷,不同於他每回見她就直髮笑的模樣。 「瞧是瞧得出來……我比較吃驚的是……」她停了下來,瞅着他,而黑絡只是無辜眨眼回視。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才説兩句就停下來,而且沒頭沒尾的,所以好心提醒,「我沒有要打斷你説話,你可以繼續。」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説呢……」要是她誤會了,那就很尷尬了,以後兩人每天見面就會多份疙瘩。可萬一真如她所以為的這樣,那……兩人的尷尬也不會更少呀! 「支支吾吾的,是什麼大難題呀?」黑絡被她的反應激起了莫大的好奇心,湊近她,想挖掘個答案。 「你……」不要靠這麼近啦! 駱千蝶紅着臉,身子往後挪了些距離。 靠他太近,她沒法子好好呼吸…… 他不知道他這種騙死人不償命的俊顏加上黝黑的深瞳,時常讓她屏息細看,往往等到自己覺得肺葉發疼,才察覺自己一直沒有吐納,就只顧着看他—— 「小粉蝶?」他的長指爬上她的臉頰。之前有好幾次,他這樣的舉動都換來她的瑟縮,因為她説,那像是被蜘蛛腳爬上臉的感覺。可是這一回,她沒有拒絕,只是潮紅的粉頰變成更深濃的色澤。 「千蝶?」門外傳來了駱麗心的敲門及輕聲探問,「你沒事吧?姊姊可以進來嗎?」 駱千蝶半點也不意外姊姊會來敲門,事實上,還比她預期得更晚——想必姊姊是先逼問了張耀中,確定他沒有對她不規矩,再狠狠訓斥他一番後,進而找她談談。 「我……我沒事。我出去好了,我要向張先生道歉……」她如此應道。 「等等。」黑絡突地握住她的左手,掌心貼着掌心。「等會他們問你打人的原因,就把手攤開——別,現在別打開。」他一根根彎起她的手指,軟性地要她掄握起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