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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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沒有要和他談什麼。」陶樂善拒絕,轉向陶謹慎。「你還不趕快回去?!不準再踏進這裏,馬上回家去當個好老公、好爸爸,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這裏,或是任何一個賭博的地方,我就拿菜刀給你,叫你履行你每一次説『再賭就剁手指』的毒誓!」 她氣呼呼的,陶謹慎也不敢多留,要是在現場的人是大女兒,他説不定還能拗幾千塊來加碼,反正大女兒只會動嘴央求他別賭別賭,但沒有任何實際上的阻止行動,可是小暴龍……不,是小女兒就不同了,她嘴上説「我踢你哦」,下一秒腳就掃過來了,所以千萬不要相信她説「你再犯我就揍你」這種鬼話,因為她不會等人再犯,隨時隨地都會先出手打人。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陶樂善餘怒未消,一燒就燒了半個多小時,她真的不能原諒老賭鬼,賭了一大半的人生,他有讓家裏變有錢嗎?!沒有!有給她們母女三個換穿過好衣服嗎?!沒有! 如果他賭博能讓家人過好日子,那麼她會把所有私房錢都貢獻出去讓他以錢滾錢,偏偏他愛賭卻又賭不出名堂! 跟在陶樂善身後默不出聲的火燎原成為她最好的發泄對象。 「女兒都賣來抵債,他還有臉繼續賭?!好歹他也應該乖個一陣子吧——屁啦,我竟然在期待一個賭鬼改過向善?呿!」自己都聽不下去了,陶樂善猛然甩甩腦袋,甩掉自己對陶謹慎變好的最後一絲絲希望,瞟見火燎原好整以暇地抽煙,她馬上遷怒,「都是你們開賭場的人的錯!你們不知道賭會害人家破人亡嗎?!你們還越開越大間,越裝璜越精緻,還送紅酒送點心送藍冬青迷死人的笑容,用別人的血汗錢吃喝玩樂你們心安理得嗎?!」 「小道德家,不要把氣出在我身上。」他伸長食指,頂在她額心,將她頂離一臂之遠。口水都噴過來了啦。 「我實話實説而己!就是有賭場才有賭鬼!」 「明明是先有賭鬼才讓賭場生意興隆。」他靠着桌沿坐下,這個動作讓身高懸殊的兩人距離拉近。 「屁哩!」 「好了,乖乖乖,彆氣彆氣,我知道你真正氣的是什麼,罵我們賭場只不過是連帶一起罵,再氣個十秒鐘就好了,不然氣死驗無傷,吃虧的還是你。」 火燎原哄她像哄小孩一樣,揉着她的短髮,陶樂善從沒被人這樣對待過,愛賭的爸爸不曾,忙於家計和哭泣抱怨的媽媽不曾,比她軟弱的大姊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當然更不曾,很神奇的體驗,很陌生的感覺,但她不討厭,而且更神奇的,她被安撫下來。 「你知道我在氣什麼?」連她都不確定自己在氣什麼,他知道?她看見陶謹慎賭性不改時很火大,但隱約又覺得不只單純為了這個原因。 「氣你爸拿孩子抵債,雖然他本來打算用來抵債的人是你姊不是你,但你不原諒他,覺得他不將你們當人看,而且你最氣的是——他的臉上沒有對你的內疚和歉意。」這是主因。 她恍然大悟地呀了一聲。對,就是這個,火燎原説中了她沒察覺的重點,比起老爸的好賭,他若有一些些愧色,或許她還不會那麼生氣,她家三個女人都是心軟型的,否則怎會養出陶謹慎無法無天的豪賭個性?正因為心軟,只要陶謹慎放軟聲調,一臉反省,她也能冷靜下來和他説幾句人話,偏偏陶謹慎一心只想來快活,哪裏像他嘴裏説的想來看看女兒好或不好? 「我老爸不是第一次賣女兒抵債,好幾年前他在一時情急之下就用過了,一開始只是想裝可憐博取債主心軟同情,畢竟債主一看到抵押品是五、六歲的小女孩,要養到大還得花好幾千碗飯,不敷成本,大多都會作罷,讓我老爸再寬限幾天;因為好用,我爸就時常拿這招來擋,但是擋久了還是會出問題。」 「因為小女孩會長大。」火燎原替她接下去。 她點頭。五、六歲的小女孩長成十五、六歲時,價值整個都不一樣了,賭與色似乎是環環相扣,那些賭場債主往往兼營酒店,當她老爸故枝重施,債主立刻露出求之不得的嘴臉。 「我姊姊長得很漂亮,你也見過嘛,債主在我老爸還沒開口前就已經打算要拿我姊抵債了,那一次我老爸欠了五十萬,根本拿不出錢來,眼看我姊就要被押走——」 「你又跳出來幫她抵?」 「對呀,要是我姊姊被帶走,下場一定很慘。」那麼美麗又柔弱的女人,最能激起男人辣手摧花的邪念。 「你就不擔心你自己?!」 「我姊姊比較危險。」她平心而論,惹得火燎原翻白眼。 這個小傢伙毫無自覺她也是朵漂亮小花,只不過仗恃着自己多長一、兩根小刺,就以為天下無敵了是嗎? 「你也很危險。」 「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我冒充我姊姊,低着頭跟他們上車,那時我也是長頭髮,所以低頭可以蓋住臉,他們沒發現。」陶樂善撥撥短髮,很難想像她也曾經是長髮美女。她露出自豪的笑,「後來,當他們看見捉來的不是大美女,也只能自認倒楣。」 自認倒楣?不,火燎原有不同的看法,因為沒捉到大美女,卻來了個小美女,他們沒有損失,將錯就錯也行。 「你在酒店打工過?」 「嗯……半天吧。」正確來説是四十五分鐘。 「半天?」 「半天就遇到好人幫我還清債務,然後我改去好人的店裏工作。」而且好人還答應讓她慢慢還清他代付的酒店贖身費,不加收半毛錢利息哦。 這不是從狼的嘴裏改跳到老虎嘴裏而已嗎?火燎原皺眉。 「好人是做什麼的?」 「賣鹽酥雞。」她説出一個他沒料想到的答案。 「鹽……酥雞?」 「你不知道鹽酥雞很好賺嗎?我家老闆還是開賓士車載那些雞塊的哦。」別小看小小生意的大大商機,有多少小攤販月入百萬。 他鬆口氣,幸好不是從a酒店跳槽到b酒店。賣鹽酥雞,很好的打工場所,難怪他曾在她雙手上看到一點一點的圓形紅痕,本以為她吸毒,是針孔的殘痕,但又不太像,經她一説,他恍然大悟,原來那是被油噴濺的痕跡。 剛剛提及鹽酥雞時的小小笑容不見了,陶樂善臉色凝重。「我好不容易只剩一天就能還清鹽酥雞伯伯代付的五十萬,就只剩一天而已,我想説終於能打電話回去向媽媽和妨姊報告這個好消息,電話才撥通,我嘴巴都還沒打開,惡耗就先傳進我耳朵裏,説我姊姊又被賣到你們賭場。」青天霹靂轟得她理智全失,直接上門和債主幹架,能多扁一拳就算賺到一拳。 「即使你幫陶謹慎還完這次,同樣的情況絕對會再度發生。」火燎原殘忍地道出事實,他見過太多太多沾上「賭」這種毒癮的人,戒不掉。 陶樂善無力地垮着肩。「我知道。」不用特別提醒她,她老早就認清了。 「問題出在陶謹慎身上。」 「完全同意。」她老爸就是毒瘤一顆啦。 見她好煩惱,火燎原倒反常地笑了。「下次他再到場子裏來,我幫你處理他,我經驗豐富,用的方式會比你有效,你大呼小叫吼破喉嚨也無濟於事。」 「這麼有自信?」她斜眼看他。 經驗豐富?也是啦,他開賭場,對付賭鬼自然有一套,不過是用拳腳「勸説」陶謹慎戒賭嗎?這招她用過了,成效只維持在陶謹慎身上的皮肉傷痊癒之前,那短暫的一陣子陶謹慎會乖乖在家當家庭煮夫。 「相信我,我會讓陶謹慎這輩子聽見『賭』這個字都會反胃想吐。」火燎原低笑。 她愣了一下,覺得他笑起來怪怪的,好像回憶起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火燎原伸長手臂,自然而然地勾過她的肩,有點驚訝她的肩膀這麼瘦小,雖然他親眼見過它裸露出來的圓潤模樣,白白的,弧形漂亮,他的唇也曾落在上頭,小小的,纖弱的,讓人憐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