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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孫雖年逾七旬,黃髮垂髫,然面目紅潤,身板硬朗。他慈眉善目對一漢子道:“你去牀頭拿履過來!”俟漢子走遠,王長孫便指其項背講於眾人,道:“諸公請看,一肩淺來一肩深,遙遙三載無細君,可是?”眾人又一陣驚呼。“人支於前,言語無狀。”王長孫微嘆口氣,見眾人爭相卜卦,便又推搡着維護秩序。劉縯兄妹四人趁勢斜鑽出來,觀南城樓兩翼正拾掇着花燈棚架,便一窩蜂又趕了去。
回到衙內正值晌午,一家人圍爐正吃驅疫會餐。孩子們談起相術大師王長孫,一個個便滔滔不絕,回味無窮。劉欽聞聽王長孫已到濟陽,忙擱下碗筷,吩咐功曹吏充蘭攜馬下卒蘇水追尋大師。二人遂領命而去,擁至市集,見驅疫跳儺活動已然開場,到卜卦處,空無一人,經詢問便直赴王長孫於縣城的歇腳之所。
王長孫與酒保掌櫃交代幾語,正欲出門瞧看熱鬧,見公差上門,忙問公差有何公幹,充蘭詳細説明來意,王長孫便隨充蘭進得縣寺直赴後花園來。進得花園,抬頭猛見濟陽宮冬日鬱鬱葱葱,春意盈然,訝然間不禁暗歎一聲:“數九寒冬,竟有如此生機的氣脈!”不由怔然失色。入得後寢偏堂,大師與劉欽揖禮下坐,寒暄幾語,又道:“承蒙令長不棄,長孫特來拜會,老朽不才,歲旦登門,多有叨擾。”
劉欽雙手將温茶敬奉於大師跟前,遂滿眼垂慕道:“我聞大師過境濟陽,誠為榮幸!稍歇當備草酌奉侯,煩乞大師促膝暢飲,方不負正旦之喜哇!”説罷敬請大師飲茶。王長孫笑眯眯擺手言道:“令君切勿客氣,老朽鄉野飄零之人,不足抬愛。”劉欽笑道:“業有專攻,道道不同。今家有一私,我是日日不解夜夜難安哪!”大師傾身疾問:“何事煩擾?”劉欽笑着直起身來,又親與大師敍了杯茶,道:“今秋殿後獲三株九穗稻禾,甚感詫異。後又臘月初六誕下小五,月殘星高,暖間竟有寶馬香車穿梭而來,紅光燦若白晝,是喜是悲,不知何解!”
王長孫聽罷一臉驚懵,靜觀花園內氣脈確實非凡,遂叫劉欽將嬰兒抱來一觀。須臾樊夫人抱嬰兒進得後堂,大師連忙起身趨到榻前,由樊夫人輕輕撩開褓角,但見小劉秀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面如滿月,耳大垂肩,着實氣宇不凡。王長孫又試看其左右龍骨,猛然見嬰兒兩翼龍角倏然隆起,定晴再看,一切如常,但聞嬰兒格格幾聲,笑得合不攏嘴,王長孫一下子癱坐在地,許久許久沒回過神來。舉座皆驚。
樊夫人見大師表相,登時面如死灰,稍頃,但見兩滴清淚順粉頰飄然而下,待睜開杏眼,忙趨前跪下,一把攥緊王長孫袍袖,惶惶泣訴道:“恕奴家冒昧,敢問大師是否吉凶,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誠乞大師明示一二。”王長孫趕忙扶起夫人,又端起淺盞輕呷一口,故作鎮定道:“卜筮者賤業,可以惠眾人,有邪嚴非正之問,則依蓍龜為言利害,令君!”王長孫向劉欽重施一禮,道:“煩請九穗稻禾拿來一觀。”
劉欽聽罷,趕忙於後室拿出一赤墨漆匣,打開請大師過目。王長孫輕輕捏出三株九穗稻禾,左顧右眄,連連稱奇,賞後又輕輕置入匣中,叨在知己,便問道:“令君能否鑑查粒數?”“此有何難。”劉欽忽覺迷惑不解,道:“大師之意……”“恕老朽妄言悖語,稻粒當為重極之數,一粒不多,一粒不少。”王長孫又拙笑兩聲撫須問道:“九穗嘉禾,若是覲獻當朝龍廷,當掇青拾紫,錦片前程,令君哪裏會捨得呦?”
樊夫人聞聽此言便悵然起身,吩咐一旁奴婢道:“去雜房,簸箕拿來!”奴婢應喏一聲折身便去。樊夫人又與劉欽言道:“嬌兒年幼,吉凶未卜;稻禾雖奇,也不抵秀兒性命金貴!”
待奴婢持箕進殿,樊夫人一把抓過九穗稻禾,擲於簸箕內便細心揉搓起來。劉欽見狀,怕夫人產後傷身,便將夫人拉扯一旁,自己奪過簸箕便細細揉搓,末了一一清查將起來,一粒,兩粒,三粒,四粒,五粒……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啊呀!”劉欽不禁叫出聲來,“大師神算,果真一粒不多,一粒不少。”劉欽言罷,細思極恐,不啻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