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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覺得有些懸殊嗎?”武乘鳳極少露出吃驚過度的憨傻神情。 “一點也不,他沒有大你多少。”參娃忽略了人及妖的不同,答得理所當然。 如果連二十四歲的差距都如此困擾武乘鳳,睚眥那種幾千幾百歲的男人還不快快把他轟出武家莊? “……你是頭一個這麼説的人。”武乘鳳有些開心,彷彿終於覓得知音。“所以你也認為我該要堅持下去,不放棄這段感情?” 感情事拿來問參娃,比對牛彈琴更加白費功夫,參娃哪裏懂呀。 “嗯,不要放棄。”很不負責任的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胡亂回應,會害武乘鳳為這段愛情再吃多少苦、遇多少挫折。 武乘鳳咧開大大笑靨,芙顏妍麗漂亮,快樂得很明顯,她收起長鞭,纏回腰上,行動代表着她不會魯莽再傷參娃,已經把參娃當成自己同派的人馬。 “你呢?你看起來也是一臉怨懟和苦惱,我可以當個聆聽者,讓你吐吐苦水。”武乘鳳在池畔坐下,拍拍身旁的石,要參娃一併坐。 “我?我沒有呀。”參娃本能的搖頭。 “還否認哩,我剛剛一踏進這裏,就看見一個嘟嘴委屈,眼淚都掛在眼角的小丫頭。”換武乘鳳取笑她。 “我才沒有想掉淚哩……只是被睚眥給氣到了,那隻小氣龍,不過是想聽他誇我漂亮,他竟也吝嗇説,難道我真長得不好看嗎?”參娃唇兒抿成一線。 “不至於不好看啦,差我一些些。但……你哥哥覺得你漂不漂亮,有這麼重要嗎?”她耳聞參娃是龍家養女,與龍二沒有血緣,又久處一家,難免日久生情,武乘鳳倒不意外養女與非血親兄長產生異樣情愫這類故事情節。 “重要呀!” “像我就只在乎楚叔覺得我好不好看,其他人怎麼誇我貶我,我全不管。” “我希望在睚眥眼中,我不輸給他見到的雌性生物。” “你這説法和口吻好像妒婦哦。” “肚腹是什麼?”參娃以為是同音的這兩字。 “吃醋的女人,霸着自個兒的情人,不許他看其他姑娘半眼,只准他望着你,只准他説你美麗,最好是所有女人在他眼裏全是無鹽,就你是唯一天仙美人兒。” 參娃頭一回聽見此般説法,而且還是用在她身上,她自己都未曾深思為何會如此氣惱睚眥,光埋怨他不懂得説些她愛聽的話兒,卻沒發現自己怎會在意睚眥是如何看她…… 武乘鳳説得沒錯,她不要睚眥看其他姑娘,不愛聽他誇他誰誰誰好美,不愛睚眥和誰誰誰成親——原來就叫吃醋? 參娃懵懵懂懂,又彷彿碰觸到了她似明非明的字眼。 從不曾體驗的情愫,不同於山野林間,與花花草草們打鬧交好的友誼,也不是住天山,享受窮奇和月讀的護衞,視他們如親人的感情…… “我為什麼會這樣?”參娃困惑地問,把自己的迷惘丟給武乘鳳解疑。“我為什麼會對一隻想吃……想傷害我的傢伙有這種怪異感受?你喜歡的男人是對你温柔有耐心,但睚眥又不算待我很憐惜,我叫他放我走他也不肯,雖然他沒有狠到完全不聽我的心願,可是他很清楚我跟着他的下場只有一種,他好像全然不在意我的死活——明明就不在意,那隻牛和那隻鳥要抓我時,他又讓電掣保護我,只是因為我很珍貴,除了他之外,誰都不許碰嗎?” “呃……老實説,我聽不懂你在説什麼。”武乘鳳打斷她的嘀咕。牛?鳥?電掣?她丈二金剛摸不着半點頭緒。 “對哦,你聽不懂……”差點自曝身份,參娃眉眼苦苦地思索該要如何修正用詞。 “跳過不懂的字眼,其他部分我勉強可以理解啦。”武乘鳳本就是個聰穎伶俐的女孩,舉一反三。“總而言之,一個對你並不是太好的男人,你卻仍是滿心掛念他,還笨笨的美化他所有缺點,替他説話解釋,因他隨便一句話就生氣或開心好久好久,既然知道他會傷你,依舊忍不住想親近他……對吧?” “你怎麼都知道?!對對對是這樣沒錯——”參娃連連點頭。“然後還有還有,他明明不是月讀那種好看的男人,我竟然覺得他很俊很特別,甚至比月讀更吸引我的目光,我是眼睛出了毛病還是腦袋有傷到?他應該是我最要害怕的人,可是當我遇上危險,我只會想躲到他背後去,因為我知道有他在,我一定很安全,但這樣很怪呀,他比誰都危險恐怖,我該要避之唯恐不及,而不是一直想靠過去吧?” 武乘鳳吹了聲響哨。“哦喔,你根本就是愛慘了他吧!” 參娃彷彿被巨大石槌給敲中腦部,暈眩半晌,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直到胸口一陣頻繁刺痛襲來,她本能絞緊心窩方寸的衣料,呼吸變得凌亂而急促。 “好……好痛……” “你怎麼了?!”武乘鳳連忙扶住搖搖晃晃的參娃,不解她為何突然疼到臉色刷白。 “好痛好痛好痛——” “快來人呀!快點!快——” “真不用找個大夫替她瞧瞧嗎?” 正當武乘鳳焦急地喊人,一邊欲背起參娃救援,不知是湊巧抑或刻意,睚眥出現在她面前,接手抱過參娃回房,並婉拒武乘鳳召來大夫,武乘鳳不放心,連問了兩三次相同問題。 “不用,讓她躺着休息一下。”睚眥的答案不改先前。找人類大夫?醫術再高明也診不出一株靈參有哪裏不對勁,多隻人類佇在房裏,反而妨礙他弄明白參娃突發之症為何,快快滾吧武家大小姐。 “可是她突然按住胸口喊痛,説不定是——”武乘鳳還沒説完,人被半請半推送出房門外,睚眥不想多費時間在武乘鳳身上,牀上的參娃才是他此刻唯一心繫,輕快合上門板,阻隔武乘鳳於房外,恕不多送。 睚眥折回內室,在牀畔坐下,伸手拂拭參娃臉頰。她是清醒的,眼兒大大張着,小口呼吸,臉上缺少血色,已不像先前皺顏叫疼,靜靜的,瞪向上頭牀板及紗帳。 他傾身靠近,摸摸她的額。 “怎麼了?忽然痛得厲害?胸口疼?現在還是嗎?” 幾欲望穿牀板的眸,順着問話的聲音,慢慢飄回睚眥臉上。 哦喔,你根本就是愛慘了他吧! 武乘鳳的調侃戲謔,沒有從腦海裏消失,它像是吼向山淵的回聲,一遍遍複誦、一遍遍盪漾、一遍遍穿透…… 絞在胸口的雙手,鬆了又緊,擰出好幾波皺摺。 “我看看。”睚眥沒有忽略她這個小小舉動,認定安靜不説話的她,定是仍覺不適,才一反常態的沉默。他動手要撩她的衣襟,瞧個究竟,好端端的,怎會胸口劇痛? “不要!”她有了反應,卻是格開他的手,不讓他碰。 “我瞧你是不是傷了哪裏,否則不可能無緣無故痛到險些厥過去。” “不要——”她一蠕一蠕縮往牀角,抱緊軟衾。“我沒有受傷……你不要看!” 她此刻模樣極似羞答答的小姑娘,因過度矜持而閃避他的碰觸,蒼白臉上稍稍恢復兩抹紅暈,只是貝齒緊咬的下唇仍有些死白。 “你躲什麼 ?我又不是沒瞧過你光溜溜的模樣,無論是參還是人。”先前不都大刺刺泡進木盆,在他面前搓參須、刷參皮,從不見她有過“矜持”,現在不過想查看害她如此痛苦的病源為何,她躲他也躲得太詭異了些,真不像她。 話雖如此,他沒説錯,她卻止不住渾身擴散的熱意和臊紅,她不懂自己怎麼變得扭扭捏捏,光是想到他的觸碰,她就……她就……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的疼痛已經轉變成陌生悶漲,梗在肺葉、胸口,仍舊很不舒服,可好似又不那麼難受,吐納開始順暢,吸入棉枕暖暖的陽光味道,以及睚眥身上的海洋氣息。好奇怪,身體開始遠離不適,腦袋還熱呼呼在漲紅,耳根子也好燙,尤其是睚眥目光炯炯,瞧得她不知該躲,抑是該正眼回視他。